“般若姐,到了。”
一路坐轎到了櫻蘭巷,那頂印著無塵居花紋的軟轎在巷子盡頭的無塵居停了下來。素心輕聲提醒轎子的般若,一隻塗著鮮紅豆蔻的芊芊玉手從珠簾伸了出來,素心忙上前扶住,請般若下轎。
頭戴幕笠的華服女人蓮步輕移的走了出來,對著翻身下馬的青衣少年施施然的行了一禮:“有勞了。”
“好,雖然你也是個俗物,但卻是個聰明的俗物,爺我喜歡。”少年笑得頗為狂妄,他大步上前敲了敲門:“快來人給爺開門!人都跑哪去了?!”
朱紅色的描金大門緩緩開啟,聲音沉重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一幹青衣侍女魚貫而出,站在兩旁恭敬道:“青禾侍者。”
青衣少年不悅的皺著眉頭,理也不理的領著般若素心大步走了進去。
三人穿過浩瀚壯闊的嫣紅色赤薇花海來到花海中央的星樓,南千醉還是如昨一樣像隻慵懶的貓咪一樣斜倚在華美的椅子上,精美絕倫的煙杆在細長白皙的指尖繚繞出縷縷煙霧,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懶的半眯著,眼波瀲灩動人,淺色的薄唇微微上挑著,勾出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弧度,白衣青裳讓他平添了幾分謫仙氣息。
般若摘下幕笠,行禮道:“般若見過南公子。”
幕笠下的容貌不僅不是傾國傾城,反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且是丟在人堆絕對找不到的那種。
南千醉抬手示意她坐下,桃花眼慵懶瀲灩的光芒讓人不由得安心:“一別五年,女君過得如何?”
她將幕笠交給素心,提裙跪坐在軟團上,有機靈的青衣侍女上前奉上香茶,般若接過茶杯聞言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我還能怎樣?不過是靠著您給的皮囊混吃等死罷了。”
南千醉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漫不經心道:“你當初讓我為你畫一副好皮囊,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成為花魁嫁入豪門,沒想到這五年來雖然想要為你贖身的達官顯貴不計其數,但你卻堅持不嫁,倒是讓我看不透了。”
般若笑道:“能得南公子青眼,真是般若三生修來的福氣。”
南千醉:“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幹什?”
“想幹什…………”般若喃喃道:“自然是想攢夠了錢財為自己贖身,從良後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不再強顏歡笑,不再卑躬屈膝,為自己而活。”
南千醉挑眉:“你就不想嫁給達官顯貴王公大臣嗎?”
般若:“達官顯貴如何?王公大臣如何?普通老百姓又如何?比起三妻四妾的夫君,我更想要一個與我相守一生的普通丈夫。”
南千醉:“那錦衣玉食呢?出則寶馬香車侍從環繞,入則水榭歌台錦衣華服?這些你也不想要嗎?”
般若搖頭:“何嚐不想?少年時也想過自己可以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但都不過是少不更事時的想法罷了,現在想想還覺得當年的自己頗為可笑。與其過著約束的錦衣玉食,倒不如粗茶淡飯來的自在。”
南千醉凝視著對麵的女子,良久後勾唇而笑,琥珀色的桃花眼流露出一絲讚賞:“你倒是看得通透,如此來你這次並不是想讓我再為你畫容?”
般若歉意道:“我隻是想再離開帝都之前想親自向您道個別,還有…………兌現當年的代價。”
她著就從袖子拿出一個白瓷瓶,鄭重的放在桌子上:“多謝公子助我,大恩大德,般若隻能來生再報了。”
南千醉拿起那隻瓷瓶,笑道:“心頭血已付,你我就是兩不相欠了,從此高路遠,望自珍重,般若姑娘。”
般若眼睛微微濕潤,一向暴脾氣的她竟然在外人麵前幾乎垂淚,素心不由驚訝。
般若起身,她推開素心扶著的手,鄭重其事的對著南千醉深深的行禮:“您是第一個將我當成人來看待,般若也請公子珍重…………一生順遂。”
客人走後,南千醉還是坐在那,隻不過修身養性的茶變成了可以澆愁的酒。白衣青裳的衣擺隨意的拖在地上,他望著身邊的那株嫣紅色的赤薇花,低聲喃喃:“…………一生順遂嗎?可是我的生命太漫長了…………。”
漫長到讓他自己都感到絕望。
南千醉正抒情著的時候,卻聽一陣腳步聲傳來,抬眼就看見青衣少年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然後大刺刺的坐在他的對麵:“爺渴了!”
南千醉:“桌上有茶,自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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