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炷香後,紀雲泉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道:“議事廳內可都是機密,萬一被那丫頭翻騰出來,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蕭魚小酌一口,似笑非笑道:“不是萬一,她一定會翻出來的。”
“為何?”紀雲泉既驚訝又好奇道。
“因為整個總部,包裹議事廳內的逃生通道,都是由她娘親手設計的。”
“可即便如此,以她的年歲,也沒有她娘的陣術造詣吧?”
“,這你可就小看她了。據我收到的情報,這丫頭路經水州時,曾破了水月洞天的秘境陣法。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做到的,但我相信,議事廳內的陣法肯定難不住她。”
紀雲泉猛然站了起來,神色焦急道:“那你還有心情在這喝茶?你知不道,風瀾此行就是來向你問罪的。”
“問罪?笑話,我何罪之有?”
紀雲泉歎了一聲,語氣中肯道:“老魚,你借影衛之名,暗中養了一批‘死士’,這件事蠻娃子怕是不知道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是會長,他也是會長,更何況那批‘死士’的本錢可著實不小啊!方才我以撫慰金的事暫時遮掩,可一旦被那丫頭翻出來,你又當如何解釋啊!”
“我需要向她解釋嗎?若不是看在蠻兒哥的麵上,我會摻和東昊與中原的爛攤子?你知不知道,為了阻止妖族入侵,我損失了多少影密衛嗎?”
“影密衛就是你養的死士?”
蕭魚聽到這話,又氣又笑道:“虧你還是副會長,恐怕會內高層中也就你不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也不是白癡,隻不過懶得去摻和你那些事而已。”
“,你不是懶得摻和,是不想兩麵為難。這多年了,你成天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也倒難為你了。來,喝杯茶,養養神!”
紀雲泉歎了一聲,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而後,滿是心酸道:“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兄弟反目啊!”
“反目個屁,這事我早跟蠻兒哥提過了。再者說了,連蠻兒哥都從不過問會中之事,她一個女人,憑什來質問我?”
“可再怎說,那也是你嫂子啊!”
“嫂子又不止一位,更何況,她也沒有為商會付出過什。反倒是那兩位,一個嘴上說著滾蛋,可資源的供給卻從來沒少過;另一個也幫著建設總部。她呢?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要咱們反過來去幫她的娘家。”
“額……這其中或許有什誤會,風瀾也不是那種人。”
“能有什誤會?肯定是覺得我行事太過歹毒,讓她這位聖母感到不舒服,所以才來抖抖威風。正好,她還為咱們解決了大麻煩,這下更有資格頤指氣使了。”
“唉,就這世道,哪還有什善心呢!不濫殺無辜,就已經很難得了。”
“可我這位嫂子不這想啊!若我猜得沒錯的話,她應該是想教我做做事,用她治理中原的經驗,糾正我的錯誤。畢竟,武寧公主,功績顯著嘛!”
紀雲泉聽後,無奈一笑道:“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當年你派遣會中高手潛入中原,目的是為了什?”
“辦點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得了吧,你以為我這副會長真是個不務正業的擺設吧?實話告訴你,我也派人了,隻不過他們都沒有露麵而已。所以說,你幫她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
“,可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我當初真不該多此一舉。最少,我現在能落一份清淨。”
“是啊!若非你替她鏟除隱患,她也不會事事都稱心如意。”
蕭魚也不掩飾了,直言道:“這世上哪那多稱心如意,她當年做的每一個決定,幾乎都會斷絕一批人的活路。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她的決定利國利民。但是,想要不沾血就實現她偉大的抱負,那就太天真了。”
“誰說不是呢!東昊的那位,論心計、謀略、眼光等等,哪一樣不比她強?可現在如何,政策政策推不開,軍隊軍隊調不動,就連身邊的心腹,也是別人安插的棋子,也難怪他一夜白頭啊!”
“東方長琴什都不缺,缺的無非是運氣而已。倘若他生在中原,就憑他的心計手段,必能成就一番霸業。可惜,他生在了東昊,又正好趕上了最差的時期。說句實話,若我跟他對調,恐怕就不是白頭了,而是活活氣死!”
“罷了,不說他了,免得沾染晦氣!咱們現在該考慮的,是上麵那兩位小祖宗。”
“不用擔心,就讓他們去翻吧!我倒想看看,我這位嫂子在得知世間的汙濁後,要如何做一朵純潔的白蓮。”
“嗯?你做了後手?”
“當然!見識了那兩位小祖宗的手段,我又豈敢拿整個商會的安危,陪他們玩。”
“這說,機密文件都轉移了?”
“那倒沒有,除了影密衛的資料之外,其餘都在麵。”
“你這不瞎搞嗎?合著在眼中,除了影密衛,其餘都不重要是吧?”紀雲泉說著,便要動身去阻止那兩位小祖宗。
蕭魚淩空一按,將紀雲泉又按回地上,而後解釋道:“你別這激動行嗎?”
“可……”
“可什可?實話告訴你,現在的鯉魚商會,也就隻有影密衛才是機密。同樣,也唯有影密衛,才是真正的家底。
你不要覺得那些丹藥、靈礦、藥園、神兵、甲胄,甚至是人脈關係等等有多重要,它們存在的意義到頭來還不是培養戰力?隻要我手握著影密衛,失去的東西都可以再拿回來。”
“話雖如此,但眼下真沒必要讓他們折騰。”
“折騰的不是他們,是那位林夫人。她不是想看嗎?那就讓她看個夠。我今日必須得讓她明白,任何一個存活到現在的宗派勢力,其背後都有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包括咱們鯉魚商會。”
頓了一下,感慨道,“世人讚頌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可又有誰知道,蓮花在綻放之前,其花萼要承受多少汙濁的侵犯。可到頭來,世人看到的永遠隻是蓮花的純潔。
相比之下,我很喜歡這位小侄女,雖然鬧騰,但很真實。”
紀雲泉歎了一聲,便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蕭魚看在眼,沒好氣道:“你懂不懂什叫茶道?”
“我懂個屁的茶道,上次淘換的玩意不全被你砸了嗎?”
“那是你不務正業。”
“行,到我這就是不務正業,到你那就是雅趣茶道,明白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吧……”蕭魚一邊說著,一邊用麵部擦拭茶壺的把手。
紀雲泉哼了一聲,將茶杯重重排在茶幾上,並喊道:“給老子沏茶!”
蕭魚心了一樂,連忙應承道:“大爺稍等,小的這就給您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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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會客廳外的一棵古鬆樹下,風瀾正欣賞著山間景色。然而,從其起伏的神態來看,似乎不像是在觀景。
未久,風瀾發出一聲歎息,神色羞愧道:“我真的有那不堪嗎?”
“師娘不必自責,您無非是不了解事實的真相而已。”一位騎著綿羊的女子漸漸現出了身影。
“可真相真如他們所言嗎?”
“您若不信,進去一看便知。”
“唉!我哪還有臉進去啊!我本想以我曾經的治國、治軍方略,勸他做人做事留有餘地。可如今,我就是個笑話。勸他,我還是先勸勸那兩位小祖宗吧!”
“您不想在聽了嗎?萬一有什意外的驚喜呢?”
“嗯?讓我猜一猜,你是真的想為我這位師母解憂呢,還是想拖住我,以便知曉麵的秘密呢?”
武靈音從綿羊身上跳了下來,走到風瀾身邊,吹了吹岩石上的碎渣,而後……一頭紮進了風瀾懷中。
風瀾還真沒想到武靈音會這做,不過,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懷中抱娃的姿勢。武靈音則一邊傳遞著山下蕭魚與紀雲泉的對話,一邊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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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下,過了一把大爺的紀雲泉又恢複了往日的狀態。隻見其衣袖一掃,茶幾上便多了五塊玉牌。觀其形態,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麒麟。顯然,是五大神殿向他發出的濟世令。
蕭魚見後,直接一把掀了茶幾,大罵道:“老子不是活佛,沒有濟世的義務。你現在立刻將這玩意退回去,並告訴他們,從現在起,老子一個人也不出。”
紀雲泉重新將濟世令收了起來,又重新擺好了茶幾、茶具,安撫道:“別發這大火氣嘛,有事咱慢慢商量。”
“商量個屁,都是一群不知廉恥且逮著骨頭咬的瘋狗。老子當初要拓展地盤,這五條狗哪一個沒叫?現在好了,地盤被另一群瘋狗搶了,又開始盯上我了。
我倒想問問,商州就我一個鯉魚商會嗎?醉仙居、丹宗、雁蕩山、長樂坊,還有那個天下第一莊,他們憑什就能在外邊拓展地盤,又能心安理地臥居商州?”
“或許,也發出了濟世令,隻不過那幾家沒有接受而已。”
“好,那請問,我憑什要接受呢?”
“咱們之前不是已經援助了嗎?”
“老子援助五大皇室,是因為他們五條瘋狗嗎?再者說了,之前援助的加起來,少說也有十萬人了。十萬啊,知道這是個什概念嗎?”
紀雲泉歎了一聲,收起茶幾上的濟世令,轉身離開了。然而,沒走幾步,卻又被蕭魚叫停了。
“等一下,先聽聽他們說什。”
紀雲泉又將濟世令取了出來,並緩緩送至蕭魚身前。蕭魚催動神識挨個掃了一遍,而後沉默了許久才發出一聲歎息。
“回複他們,可以援助!”
“嗯?那上麵說了什?”
蕭魚閉著眼睛,歎息道:“唉,五大神殿,沒人了!”
“如此說來,他們也沒少出力啊!”
“是啊!我現在也算明白他們當初為何要阻止我了拓展地盤了。”
“為何?”
“因為他們怕我野心太大,會取代五大皇室,從而引發更大的亂子。而他們自始至終,都秉持著守護一方的重責。”
“那現在又為何不怕了?”
“一方麵是他們沒人了,另一方麵是十萬人的代價,才換來的尊重啊!”
“唉,那你打算支援多少人?”
“你能招募多少人?”
紀雲泉算了算,回道:“三千。”
“三千?怎這少?”
“沒辦法呀!商州也沒人了,而且,也招不到人了。”
“那就用老本砸,再許以重利,反正也沒幾個能領到。”
紀雲泉搖頭道:“這一招行不通了。”
“為何?”
“因為有人在背後攪動風雲,咱們商會的信譽也一落千丈。”
“他娘的,到底是那個狗東西處處針對咱們?”
“對方藏得很深,根本查不到。”
蕭魚沉思片刻,吩咐道:“從會中調人,再把各地的機甲也帶上。另外,支援的比例也要調整一下。中原那邊這次安排幾位高手坐鎮即可。
北冥總體減少一半,剩下一半中多安排一些陣修與符修,讓他們利用地形打消耗戰,別跟莽夫一樣正麵死拚。
西羅的國力有所恢複,這次就安排一些修為低的,讓他們多利用神兵法器,組建戰陣。再不濟,就抱著法器去拚命,也能拖一段時間。
南陵的話,人數就不能減了。不過,得讓那個女瘋子趕緊退位,再由她指揮下去,地盤是守住了,可人全他娘戰死了。
至於東昊,就把咱們梅州的元老,像什朱峰、馮觀之類的都派過去。唉,罷了,有多少派多少。另外,這次在開戰之前,一定得先替東方長琴清除一下國內的頑疾,哪怕會造成短期的動 亂,也絕不能姑息。否則,上次的教訓這次依舊少不了。”
紀雲泉一條一條地記下,可等蕭魚說完後,他才意識到一件挺重要的事。當下,支支吾吾道:“那個……上次開戰時,機甲就……就已經調上去了。”
此話一出,蕭魚的臉頓時就沉下來了,指著紀雲泉的鼻子,大罵道:“你這敗家玩意,給我的報告中為何沒提到機甲?”
“我這不怕你不答應嘛!”紀雲泉低著頭,有些舉足無措道。
“,真沒想到,你也是一朵白蓮花啊!”頓了一下,扶著額頭,咬牙道,“罷了,老子也豁出去了,等過些時日,將重型機甲也送上去!”
“重型機甲的事我上次也問過了,可柳傳芳就是不鬆口。”
“他當然不能鬆口了,因為重型機甲在我手。”
紀雲泉愣一下,好奇道:“你不是有影密衛嗎,還要重型機甲做什?”
“這事你就不必知道了,總之重型機甲我暫時還有用。”
“呃……那大概用多久呢?”
“我他娘的怎知道用多久,隻要那狗東西不動手,重型機甲就絕不能調動。否則,你連怎死的都不知道。”
紀雲泉應了一聲,埋頭想了一會後,問道:“這一次頂過去了,可下一次咱們該怎辦?”
“先把這次頂過去再說!”
“額……我覺得吧,咱們可以從試著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嗯?你想說什?”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命令影密衛潛入星鬥大陸,將那些可能突破到至尊修為的妖王秘密殺掉。到時候,沒了領頭的,戰爭也打不起來。”
蕭魚聽後,放肆地笑了起來。紀雲泉心中不解,問道:“我說的很可笑嗎?”
“不可笑,我之前就是這做的。”
“你已經做了?那你笑什?”
“我在笑自己的愚蠢,白白葬送了二十九名影密衛的性命。倘若你早點提出來,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去刺殺。”
“這到底是怎回事?”話剛出口,紀雲泉突然意識到了什,追問道,“是武家那個叛徒?”
“是啊!都怪我思慮不周,才釀成大錯。二十九名影密衛啊!那可比你招募的幾千雜兵,更令我心痛。”蕭魚說著,已然將腳下的茶幾踩了個粉碎。
紀雲泉看得心疼,剛想安撫幾句,卻見蕭魚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將所有情緒全都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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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古鬆旁,風瀾也聽完了武靈音講的故事。其實,武靈音自離開大雪峰後,便趕回武家秘密調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感情她不顧臉麵地向蕭魚討要職位,可她的家人卻以她為擋箭牌,在背後謀劃摧毀鯉魚商會的勾當。
那一刻,武靈音是何等的失望啊!倘若在武家尚未歸順之前有此等謀劃,武靈音即便不讚同,也絕不會反對,甚至還會承擔一部分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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