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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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東回複:“他是個什樣的人?”
夏雪看了一下聊天記錄,她最近一次給他的留言是:我想我愛上了一個人,如果可以,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見到他。
她看到旭東的頭像還沒有暗下去,說明他還在線。
她連忙回複他:“你在哪兒?”
旭東並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她:“他對你好嗎?”
夏雪對著對話框愣了半晌,看來用常規的方式她永遠也見不到他,那就隻能用非常規的方式了。
她開始一邊跟他聊天,一邊追蹤他的ip地址。
“挺好的。你最近去哪兒了?我給你的留言你都看到了嗎?”
“嗯,剛看到。”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你不用惦記我,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獨立麵對一些事情。”
“我可以麵對任何事情,唯獨不能麵對再失去一個親人。”
過了好久,旭東說:“看你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以後也不要總給我留言了,我可能沒時間回複你。還有,祝你幸福。”
說完旭東就下線了。
夏雪頹喪地看到他暗掉的頭像,他每次都是這樣,突然出現,然後匆匆離開。
還好她已經追查到了他的ip地址。可是這是一個vpn登錄的地址。夏雪隻能繼續查找這個ip地址對應的服務器。
鼓弄了幾個小時候,她終於攻破了那個服務器,順利打開了ip登錄記錄。一般來說,通過這個記錄,她就可以輕易找到對應的地址。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旭東登錄qq那個時段的數據都被抹掉了。
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在這一刻垮掉了。這顯然是個老手幹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認識了十年的人竟然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他無所不知又那神秘,而且還是個實實在在的計算機高手。
夏雪不知道她究竟麵對著一個什樣的人。她隻知道在這場較量中,她已然完敗。
她疲憊地伏在桌子上,腦子徘徊著一個問題:下一步怎辦?放棄嗎?
當然不可以。
再抬頭時天已經微微亮了,她發了個短信給何陽:“你今天要去哪家律師事務所?我陪你去。”
這段時間常義比較忙,而且情緒也不高,自然沒心思去找陳文錚。但是這天,他必須專門去他那一趟,為了一個人。
陳文錚也不搭理他,一個人在看書。
常義急了:“大醫生,我說你目錄都看了半個小時了。”
陳文錚不慌不忙地翻了一頁:“你知道什?我在查東西。”
“那您什時候查完?好歹搭理搭理我這個客人吧?”
“要喝什冰箱有,要吃什你隻能自己下樓去吃。”
“你瞧!就你這態度我就不愛來你這兒,這次要不是受人之托我才不來!”
陳文錚微微挑眉,關於常義的來意他已經猜出了大半。他把書一合:“說吧。”
常義擺出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我說你也太狠心了。雖然知道你不喜歡立秒,但我看著她茶飯不思的樣子也挺不忍心的。你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談談吧。”
“該說的我都說了。”
常義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也為難,所以本不打算摻和這事。但她昨晚約我吃飯,喝了好多酒,喝到最後她就開始哭,我真是勸都勸不住……”
想到林立秒,陳文錚的心五味雜陳,畢竟林立秒對他來說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他不能像對別人那樣對她的感受不聞不問。可是他又能怎做?她想要的他給不了,他能給的恐怕都是她最不想看到、聽到的。
陳文錚無奈地看向窗外,樓前的小廣場上有幾個孩子在玩。那天也是在那,大學同學聚會結束後,林院長的司機送他們回來。或許是酒精的緣故,那天的林立秒有點激動,但是為了安撫她,他也前所未有地說了好多話。他以為事情也該就此結束了。但是如今看來,他的那些話都是白說了。
想到這個,他問常義:“她讓你來跟我說這些的?”
常義快速眨巴著眼,支吾道:“她沒明說,但就是那個意思。”
一看常義這反應,陳文錚立刻明白了,常義來並不真是為了林立秒。
“你今天找我還有別的事吧?”
“我能有什事?”常義笑著,“這都到了飯點了,咱出去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但今天我是客你是主,你請客。”
陳文錚無奈地笑笑,換衣服出門。
出了門常義突然想到夏雪就住在陳文錚家對麵,便提議要把她也叫上。正要敲門時,卻被陳文錚一把拉住。
“算了。”
常義納悶:“不就多一個人嗎?你什時候變得這小氣了?”
陳文錚沒理他,隨便他怎說。
後來兩人剛上了車,就見前方一輛白色的a6駛來。車子停穩後,車上下來一個高個子男人和一個姑娘,兩人有說有笑,並肩上了樓。或許是聊得太專注了,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那輛帕薩特還坐著人。
車沉默了片刻,常義突然笑了。
那男人他不認識,但那姑娘他太熟悉了,不就是他的小徒弟夏雪嗎!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好多事。比如這一上午陳文錚為什那心不在焉,而剛才他為什又不讓他去叫夏雪。看來這兩人最近的關係比較緊張啊!
他幸災樂禍地看著陳文錚。
陳文錚麵無表情的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踩了下去。常義被閃了一下,他也不惱,笑地說:“這車雖然趕不上人家的a6,但這推背感也還過得去哈。”
陳文錚依舊不說話,常義又問:“我說你怎一直心不在焉的,看著人家出雙入對心不舒服了吧?哎,對了,那小子是誰啊?”
“不想下車就閉嘴!”
“得得,不說就不說!不過我感覺剛才那小子還不錯,人長得不錯,車也不錯。也配得上我們雪兒。”
常義還想繼續說,就見陳文錚投過來一個冷冷的眼神,那眼神冰冷得能讓人從頭頂涼到腳底。
常義知道陳文錚的脾氣上來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悻悻地閉上嘴,但心還是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正所謂一物降一物,這多年過去了,那個能降住陳文錚這小子的人終於出現了。
過了一會兒,常義說:“得了,那哥說點讓你開心的事,老大要回來了。”
陳文錚一愣,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什時候?”
“我前天跟他視頻通話,他說得下個月吧。”
常義口中的老大就是顧夢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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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夢東和常義、陳文錚的感情是從娃娃時期就建立起來的。在一起時間長了,這三個人的感情就比親兄弟還親。顧夢東自然是三兄弟中的老大,除了因為他的年齡和個頭都是最大,還因他是大院名副其實的孩子王,酷愛滋事打架,偏偏逢戰必勝。常義和陳文錚沒少受他照顧,對他也是心悅誠服。然而這多年過去了,常義和陳文錚的排行一直沒有定論。因為“老二”這詞內涵比較豐富,所以他們中沒有老二,直接排到老三和老四。本來常義比陳文錚大兩個月,但是想讓倔驢陳文錚甘認老,那真是難於上青天。
所以一般情況常義也不會去觸那小子的逆鱗,一直叫他的名字。當然也有例外,兩人吵架的時候,他還是會叫他陳四,以提醒他自己可是他的兄弟,還是比他年長一些的那個。
陳文錚說:“回來就好。但他回來之後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常義一臉不耐煩:“這用你提醒我啊,哥比你清楚!”
“哦,對了,我記得上次你說要跟我打聽什事的,現在說吧,打聽什?”
陳文錚專注地開著車,一直沒聽到身邊的常義回話。過了一會兒,他扭頭看了常義一眼,發現他正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良久,常義說:“不打聽了,沒意思。”
這半天又是無功而返,夏雪很失落,何陽送她到樓下,偏說要上來喝杯茶,她也不好拒絕,畢竟人家為了她奔走了一上午。
何陽說:“你這房間布置得不錯!”
“哪不錯了?全是便宜貨。”當時交完房租實在沒什餘錢,但是房子除了床和基本的電器什都沒有。夏雪一個人跑到宜家去,沒錢買桌子和衣櫃就用簡易的便宜隔板和晾衣架充當了。
但是後來王蕾看過就說,她還真有點藝術家的天賦,一堆便宜貨也能把家弄得這有格調。
“你就別謙虛了,以後我家裝修,你來幫我參謀參謀吧,一個大男人還真是搞不定這些。”
夏雪笑了笑沒說話。
何陽見她情緒不高安慰她說:“你別太著急,畢竟十年了,不確定因素太多,再找找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十年前就存在,同時又有能力資助學生的律師事務所他們今天都去問過了,可是沒有一個資助過夏雪就讀過的那所高中。難道那家律師事務所憑空消失了?還是從王老師那得到的消息不準確?
夏雪說:“你說那家律師事務所會不會已經倒閉了?”
“這也很有可能。如果那樣的話,就更難找了。”
夏雪的心情再度跌入穀底。
何陽走後,夏雪強迫自己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她覺得有點冷,想加件衣服,衣架上的一件男士夾克衫映入眼簾。她緩緩地將它從衣架上取下來,上麵似乎還留有陳文錚的溫度和氣味。
她收好衣服,去敲了敲對麵的門,陳文錚不在家。
夏雪有些失望,又有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第二天夏雪拎著那衣服去上班,下午的時候,她趁老米不在公司,跟常義打了個招呼從公司出來,直奔醫院。
她在外科大樓樓下遇到了一個人,那人本來已經跟她擦肩而過,看到她之後又退了回來,還在她麵前晃了晃手。
“喂,幾個月不見認不出我了?”
夏雪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女孩,原來是她住院時照顧過她的護士。
夏雪笑了:“今天沒有‘製服誘惑’,我差點沒認出你。”
“這不是下班了嘛!怎跑醫院來了?是眼睛有問題嗎?”
“不是,來找個人。”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從她們麵前的小路開了過去。副駕駛位置上的車窗是降下來的,夏雪一眼看到一個漂亮的側臉,尖下巴、大眼睛,披肩長卷發。這不就是那個漂亮的女醫生嗎?
車子開得很快,一閃而過。夏雪沒有看到是誰在開車,她隻看到握著方向盤的那隻手臂上精壯有力,上麵還有一塊一寸來長的傷疤。
車子疾馳而過,小護士和夏雪都愣了一會兒。
那護士說:“,看來傳言也不都是空穴來風嘛!”
夏雪有些不明白:“什意思?”
“剛才開過去那輛車啊,是陳醫生的車,副駕駛位置上那個美女你看到了嗎?是這家醫院副院長的千金林立秒,也是我們醫院的醫生,據說他們還是大學同學。之前醫院就傳說他倆是一對,但是不知道為什一直沒公開。可是最近聽說林醫生自己公開了兩人關係,也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今天這一看,八九不離十了。”
夏雪呆呆地看著陳文錚的車離去的方向,其實車子早就沒了蹤影,她卻一直望著,仿佛可以這樣望到陳文錚。
小護士繼續饒有興致地說:“,你看看這約會都不避著人了,這高調。”
夏雪頓了頓說:“這會兒應該是下班時間,說不準林醫生隻是搭個順風車。”
“一個家住城南,一個家住城北,搭什順風車啊,而且我聽說他們最近經常一起下班。可惜我這幾天晚班,不然沒準還能看到兩人一起上班呢!”說著她掩著嘴笑了起來。
夏雪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原來這些天沒有見到他也是有理由的,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對她的若即若離。
“對了,你要找誰啊?這都下班時間了,你趕快去吧,別一會兒人家走了。”
夏雪笑了笑:“今天算了吧,我改天再過來。”
“怎了?”
“沒什,再見。”說完,夏雪朝著醫院外的公交站走去。
不為什,隻因為她要找的人,剛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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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再見到陳文錚是在兩天之後,她下班後發現陳文錚家的窗子亮著燈。她想到他的衣服還沒有還給他,就回家拿了衣服去敲他家的門。沒想到開門的卻是那個“林醫生”。
夏雪愣了一下問:“陳文錚在嗎?”
林立秒見到夏雪也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哦,家醋沒了,他去買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你進來等他一會兒吧。”
夏雪這才注意到樓道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飯香味,陳文錚家半年不開一次火,今天還真是難得。
“不用了,我就是來還衣服的。”夏雪把手上的袋子遞給林立秒,想了想又說,“哦,你別誤會,當時情況特殊,他完全是出於好心。”
林立秒深深地看了夏雪一眼,大方地笑了:“沒關係,你確定不等他了?”
“不用了,謝謝。”
夏雪轉身要走,林立秒突然叫住她:“你是夏雪吧?”
夏雪不由得愣住了,她怎知道她的名字?
“我聽他提過你,聽說你是他的病人,而且特別湊巧也是他的鄰居。”林立秒指指夏雪身後,“你住對門吧?”
原來他是這樣跟別人介紹自己的,夏雪自嘲地笑笑,也是,不然她還指望什呢?
她點點頭。
林立秒又說:“既然住得這近,有空常來玩。”
她那熱情,那誠懇,語氣中盡是女主人的範兒,夏雪幾乎無法拒絕。
回到家,夏雪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條項鏈,或許一切都是個美好的誤會而已。
go的秋季招聘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新員工很快又要入職。員工人數激增,go中國許多個省市都開始進行部門改組。夏雪原來在的部門被分成了兩個組,原來的組長常義負責其中一個,大部分舊同事繼續跟著他,夏雪和少數同事被分在了另一個組,負責人待定。常義和即將確定的組長還照例向老米匯報。
其實除了不再跟著常義工作,部門變動對夏雪來說沒有太多影響,而且兩間辦公室就隔著一堵牆,常義和li
da他們還時常會跑來夏雪這串門。
但是這部門改組對常義有一些影響。原來部門就常義一個頭兒,現在還要再從外麵招一個,常義負責的業務領域明顯窄了,好在他那心大的人倒是不太在意。
他開玩笑般對夏雪說:“雖然你現在已經不是哥哥的人了,但是以後哥還罩著你,有啥困難盡管來找哥!”
眾人都笑了。
夏雪笑著瞪他一眼:“誰稀罕。”
“怎著?‘大哥的女人’你都不稀罕啊?”
還不等夏雪說話,li
da就說:“說不準雪兒組的頭兒是個帥哥呢,到時候我也申請調過去!”
說到帥哥,li
da又興致勃勃地對常義說:“領導,咱們什時候再聚聚,就當是慶祝部門重組了,把陳醫生也叫上。”
“你是為了慶祝部門重組還是為了見陳醫生啊?”
“嗨,都是唄,分那清楚幹嗎?”
“我勸你省省吧,你知道你這種在他眼是什嗎?”
“是什?”
“在我們大醫生眼,所有你這種花癡的女人都是病人!”
一屋子同事都笑了起來,包括li
da在內。夏雪也笑了,看來自己已然病入膏肓了。
其實要找到夏雪說的那家律師事務所並不難,夏雪也是急昏了頭,隻想到在眾多律師事務所找出個結果,卻沒想到從信息的源頭找起。
何陽卻刻意沒有提醒她這一點,還配合著她滿世界地找。
其實何陽父親的老同學現任b市教育局局長,十年前曾是b市一中的校長。何陽早就找到了他,已經查出當年隻有一家叫榮華的律師事務所資助過一中的兩個孩子,而這家律師事務所已經在一年前倒閉了,當時的負責人下落不明。
但是他遲遲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夏雪,他覺得應該在一個特定的時候告訴她。
這天晚上,何陽因為應酬喝了點酒。打車回家的路上經過母校門前,他突然就想到了多年前的夏雪。
幾年前她那瘦,而且黑,整天打扮得土土氣的,人也不愛說話,看上去傻傻的。雖然她成績不錯,但是男生們見了她就煩,有時候開玩笑擠對誰,就說誰和夏雪有一腿。當時,坊間傳言夏雪喜歡他,可把他苦惱了一陣。可是幾年過去了,誰也沒想到她的變化會這大。人變漂亮了,有氣質了,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最不同的是,她當年看著他時的那種熱切的眼神如今已經看不到了。
他看過那多女人的眼神,隻一眼他就能看得出他和她們能走多遠,但是看到夏雪時,他竟然有些摸不準。
想到這,何陽突然對司機說:“師傅,去景星花園。”
到了夏雪家樓下,何陽打發走了出租車,給夏雪打電話。
“沒睡吧?”
“沒,是事情有進展了嗎?”
,她腦子隻有這事!
“嗯,你下來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你過來了?”
何陽不接話:“要不我上去?”
“……還是我下去吧,你等我一下。”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夏雪在睡衣外麵裹了件風衣,下樓去見何陽。
她聽得出何陽在電話的語氣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是他先斬後奏大半夜地跑到她家樓下來,她又不能直接讓他回去,隻能下來見見他。
秋天的夜晚溫度很低,何陽借著酒勁親昵地替夏雪緊了緊衣領。
夏雪很不自在:“你喝酒了?”
“稍微喝了一點。”
“你……這晚叫我出來有事嗎?”
何陽眯著眼看了她一會兒,露出一個笑容:“嗯,有事。”
夏雪小聲問:“查出來了?”
“對,是一家叫榮華的律師事務所。”
“哦哦。”夏雪仔細地記了下來。
何陽繼續說:“但是這家律師事務所一年前已經倒閉了。”
“那你是怎確定就是這家的?”
何陽沉吟了片刻說:“公司不在了,公司的人還在,有人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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