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真正的影響力並非在有問題的時候自己疾呼，而是在有問題的時候別人主動地征求自己的意見。而他也確實做到了這點。宣傳部他是袁湘琪很重要的參謀，而組織部的會議他也每場必到。至於高靖希的做法則與他完全不同。在他眼中職位象征地位，權力並非從每個人的想法中取得，它不存在於底層，恰恰相反，它始終高據於頂端。當然了他也知道自己副主席的地位並不足夠；一般來說副主席的地位要低於各部部長，名為副主席，隻能說是主席團的部員而已。再加上他還要給任星雨盡力留下好印象，所以看起來還是規規矩矩的。

    但誰知道他當上主席後會怎樣呢？

    確定節目單是一件有趣而又疲倦的事。各部部長和副部長，以及主席團全體成員，還有輔導員老師和黨支部書記都在台下坐著，看著效果。不過袁湘琪沒有帶林佳倩，坐在她身邊的反而是徐誌航。他本不想來，因為害怕得罪副部長，不過李傑覺得ok他也就沒有什可擔憂的了。其實按事實來說他和袁湘琪一起來審節目確實是要比林佳倩來要好得多。一方麵作為主持人他需要熟悉節目，否則他估計連主持詞都寫不好。同時從宣傳部的角度來說林佳倩確實並非合格的副部長，即使袁湘琪並非有意排擠，她還是逐漸地邊緣化。袁湘琪當然知道她以前的樣子活潑，充滿幹勁；但現在的她確實總是顯出有力無處使，甚至可以說是魂不守舍的感覺。工作繁重的時候並不能總是顧及他人的感受，否則工作泡湯，負責人受過，當事人自責，兩頭不討好，一事無成。不隻有一個新生想要更換副部長，但無一例外地被袁湘琪和徐誌航壓了下去；盡管如此，袁湘琪實際的副手還是變成了徐誌航。

    這次的確定沒有太多的波折。各個部門考慮著節目的吸引力，而輔導員和黨支書則著重於把握節目的思想尺度。相比於去年初審斃掉三分之一節目的壯舉，今年的審核確實顯得風平浪靜，甚至於乏善可陳。並非新生們沒有一顆想把晚會辦好的心，隻是這屆的新生明顯要比上一屆乖得多。輔導員們都很滿意，但像李傑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來說很明顯沒什意思。他擺出賤兮兮的表情，撇一撇嘴。徐誌航本以為袁湘琪會笑，但她的眼神滿是悲傷。徐誌航一怔，剛想要問他，卻還是及時收住。他並非不好奇，隻是他覺得，他們的事情並不容許一個外人插足。

    全世界的晚會本質上其實都相差不大，無非是歌、舞，以及一些語言類的節目。差別並非框架，隻是內容。這個晚會並非什部門聚會或者同好會，所以眾口難調確實是很正常的情況。比如陳俊傑喜歡重金屬，但重金屬真的適合出現在這個晚會嗎？任何並不是所有決策者都有求新求變的魄力，尤其是在官僚係統，不犯錯永遠是更重要的，相比而言可能會產生風險的改變並不總是存在於他們的視野之中。這種風格在這場晚會，以及與此相近的很多場晚會最重要的體現，就是節目的固定化和大眾化。這種趨向毫無疑問是一把雙刃劍不得罪任何人，但又真正能吸引多少人？比如——並非對李穀一老師不敬，但到了現在每年春晚後的《難忘今宵》在年輕人眼已經沒有和老一輩同樣的感觸了。

    這次晚會的節目就是這樣的問題。沒有差錯，但也沒有多少個性。審查人員們沒有不滿，但也毫不激動。當然了對幾個老師們來說，尤其是邢老師和黨支部書記同誌來說，他們隻需要安心，激動則可有可無。然而相比於春晚，這次晚會有一個致命的不同來看晚會的哪個不是學生？當真正具有決定權的人和在表麵上掌握生殺大權的人並非同一批人甚至無法想到一塊的時候，我沒有理由覺得這次晚會會有多精彩。

    上一次晚會讓黨支部書記覺得離經叛道，但不得不說台下掌聲連連歡笑多多。頂著壓力通過那一批斃掉的節目的李傑，瞞著老師、甚至不惜和老師們爭辯、賭上自己職位的李傑，聽見終場時如潮的掌聲時，癱在第一排的椅子上，不住地喘著粗氣。當時的李傑和如今判若兩人——冷靜，理智，總能抓住事物的本質，就像如今的徐誌航一樣。但他還有徐誌航不曾有的果斷與硬氣。即使現在他穿上了那層嘻嘻哈哈的外套，在熟知他的人眼中他的內心，他的眼神，仍然銳不可當。

    接下來就是排練。雷宇和王雨欣，徐誌航和張廷婉這兩組剛開始分開訓練，大約晚會前一周才合練了起來。每個節目都在各自練習，直到晚會前四天第一次彩排，前一天又彩排了一次。在場的每個人都能看出來節目了無新意，但這一次李傑沒有再次冒險的勇氣，也沒有了冒險的土壤。如果有幾個人冒頭的話可能袁湘琪還能勸他先斬後奏，然而曆史沒有如果。他知道組織部直接負責這次活動的好壞，也知道這次活動並沒有多大的精彩的可能。但他無動於衷。一邊戰戰兢兢，一邊無能為力。

    大概是倒數第三天的時候，李傑找到徐誌航，問

    “你們最近配合的怎樣？”

    “還不錯。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這次的問題不在主持身上。”

    “是啊。你有空嗎？我這有事想讓你幫忙。”

    “大概什事？不是很費時間的話沒問題。我們四個今晚七點還要再練一次。現在還有三個小時。”

    “不是什累的事，但除了你我不放心別人。”

    “很重要嗎？”

    “確實。我這兩天太忙了，但組織部有很多資料要收拾上交。說實話這些人麵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組織部的東西給我這個外人你會放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