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洛北郡，徑原城。

    無數的貨物像山一樣的堆積在了城外，運送貨物的馱馬一匹連著一匹被人拴在木樁上用作了臨時的分界點，劃分著各家的貨物。城內也早已經人滿為患，後來趕到的客商隻能在城外紮了帳篷，連綿不絕的帳篷沿著官道一直紮了幾路。這些客商大多都是走私商人，楚乾不止一次看見藏在貨物的軍械兵器，甚至有一次楚乾還在一隊客商的貨物發現了一張巨型的軍用巨弩。

    這世上真正一本萬利的生意無非隻有三種，一是涼州楚地的奴隸生意，二是東南流州的鹽鐵生意，最後就是這進草原的走私生意。這三種生意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尤其是進草原的走私生意，被抓住了不僅僅隻是販私罪，還要加上一個通敵。這兩樣罪加在一起就任你朝廷有再大的背景，都是難逃一死。雖然朝廷明令禁止並且懲罰嚴厲，但還是架不住這些走私商人們對金錢的渴望，畢竟這種事情隻要成功了一次，那利潤任誰看了都要眼紅的。而孟州在全國九州之種距離草原最近，自然而然就成了無數走私商賈通向草原的最佳捷徑。

    徑原城堵塞的情況在半個多月之前就已經發生了，那時候正是蠻子襲擊峽丘重鎮，孟州的知州夏河在第一時間封鎖了通往毗鄰草原三州的路，一些精明的商人聞見了風聲，早早地就帶著商隊往回走了，而一些帶著重要貨物或是不甘心白走這一趟的商人，還在這苦苦地等待著。

    楚乾也在城外，滇州的青娘娘把他放進了一支商隊，派了數十個精明的夥計保護他。即使是這樣，楚乾始終還是覺得不安，這紮在城外的商隊足有上百隻，每天走動的人流達到了上萬，迎麵走過來的每個人楚乾都覺得他會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掏出刀捅向自己，因此他每時每刻都做好了準備，就連小解都要拉上白延虎陪著自己，商隊的人早就被他的疑神疑鬼弄得煩不可耐了。

    “胡涉，我要喝水......”楚乾躺在暖和的羊皮被窩，有氣無力地說著。

    “碎不奏在外頭，動一撒奏行了啊。”白延虎拉過準備去幫楚乾打水的胡涉，不滿地抱怨著。自從來到徑原城，楚乾就很少出去過，整天悶在帳篷渾渾噩噩的，吃喝都要人送進帳篷，消瘦地很快，眼睛也沒有了神采。

    楚乾轉了轉眼珠，在床上翻了個身，按住腰部哀嚎著，“哎喲，我腰疼......”

    “小夥子，趁著年輕多做些事，別老了做不動了那就真的什也做不了了......水就在帳篷門口，今早打回來的，幹淨的，去吧。你放心，沒有人敢動你的，你仇家再厲害也不可能尋到這來的，就算尋到這來了，我張波也保你無事！”說話的人坐在楚乾床邊的地上，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身前桌子上的熏香。他是這支商隊的護衛頭領，也是負責保護楚乾的人，青娘娘隻讓他把楚乾送到大皇子手，楚乾的底細他一概不知，所以他把楚乾當成了某個得罪了人的公子哥。

    “你這是蘇合香吧？”楚乾看著桌子上香爐飄出來的緲緲青煙，聳了聳鼻子。

    “喲，小少爺對熏香還挺了解。”張波的聲音淡淡地說著，眼睛依舊盯著身前的香爐，不曾挪開。他今年四十多歲，還沒有成家，唯一的愛好就是熏香，一身武力賺來的銀子也都花在了這些熏香上麵。這次商隊的貨物也都是些熏香，是要運去草原上的，夷人的貴族也有用熏香的習慣，但他們大多使用的都是麝香，不過這不代表他們排斥麝香以外的熏香，相反，對於漢人們使用的熏香夷人也很喜歡，傳說在草原大君的金帳，就時常燃著檀香。

    “哎......”楚乾哀歎著，站了起來，搖

    搖晃晃地向帳篷外走去。

    正在這時，敲門聲突然想起，楚乾嚇得又跳回到了床上，慌亂之中還踢翻了張波麵前的桌子，爐子的香灰灑了一地。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帳篷躺在大床鋪上的男人都坐了起來，他們相互對視著，有的甚至已經把手放在了刀柄上。眼下這城外紮著上百支商隊，為了避嫌引起不必要的爭鬥，每家商隊都會嚴令自己手下人去別的商隊串門，而這個時候，有人在外邊敲門，會是誰呢？

    “誰呀？”張波擦拭著眼的灰塵，同時嘴大聲地喝問著。

    “開門！”

    帳篷，張波看了眼距離門最近的一個夥計，同時所有人都把刀柄握在了手。被張波看中的那個夥計心領神會，走到了門邊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見到站在門外的那個人，張波又迅速地對著帳篷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已經抽出半截的短刀又被重新塞回進了被窩。

    “你們這是有個叫楚乾的人吧？”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兵士，他一邊看著手的花名冊一邊說著話。

    “我.......我叫楚乾......”見到有人找自己，楚乾立馬站了起來。張波不滿地看著楚乾，卻又無可奈何，最終隻能歎了口氣。

    “行，收拾收拾東西跟我走吧，有人找你！”

    “誰找我？”楚乾問。

    “孟北的姬將軍找你。”兵士說，“你認識吧？別找錯了人......”

    “認識認識認識！”楚乾一跳三尺高，立馬收拾起了行囊，這些動作一氣成，把一旁的眾人都看傻了眼，這哪還有之前躺在床上哀嚎的慘樣？

    可就在楚乾興高采烈的時候，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楚乾抬頭去看，那隻手是張波的。張波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兵士，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這位兵爺，您說是姬將軍，那就是姬將軍了？有什證據嗎能證明一下嗎？”

    楚乾聽見張波的話，手的動作立馬停住了，他也看向了站在門口的那名士兵。

    那名士兵卻不說話，笑了笑轉身退出了帳篷。等到士兵走後，張波才歎了口氣，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香爐，“小少爺這才剛出門吧，外麵世道亂，以後學著多長一個心眼吧。”

    被張波教訓的楚乾心很不舒服，他張了張口，“你怕是不知道之前我在滇州可是把滇州鬧得天翻地覆，這次我隻是疏忽了。”

    “哦？那我還真不知道，就憑你還能把滇州鬧得天翻地覆？”張波看著香爐，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