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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終將塵歸塵,土歸土了。
陳屠戈疲憊地閉上眼, 竟覺得這是他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他不用再躲藏在陳子柯身旁, 以著偷偷摸摸的樣子再去關注那人一舉一動, 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在疏忽之下,讓陳子柯死在他的眼前。
如今再回想起百年的事情,再回想起那個讓他和陳子柯決裂得幾乎沒有再見過幾麵的仙師, 陳屠戈也隻能如同這百年無數次曾歎過的那樣,感歎一聲人事無常。
他確實是活下來了, 踏上修煉正途後, 也再也不用擔心一陣寒風就能奪了他的性命。
當年將他帶走的仙師是尋常一介散修, 看他心性堅忍, 也曾起過將他培養成才的想法。
隻是人事易變, 散修大道難成,隻是為了隨意說出口的一個賭注,他就從仙家弟子淪為了一介奴仆,幾塊低等靈石就買了他的性命。
而他費盡全力,幾乎九死一生才能從將他收作奴仆的人手下逃出後, 也終於有精力去探聽陳子柯的消息。
那時的陳子柯已經位列人臣,才名流傳天下, 世人無不欽慕, 京都中再無一人記得陳子柯曾有個知己好友,也再無人傳唱雙陳公子並和的琴曲。
他選擇的是煉體一道, 然而這世上無人會再像陳子柯一樣信任一個一文不值的貧弱書生, 更不可能將他收入門中, 毫無保留,奉為知己。
而阻礙他晉升的心魔,就成了陳子柯。
每一個即將突破的時候,他的麵前都出現了那年溫泉的那一幕。
少年回頭,臉上是被熱氣熏紅的燦爛笑容。
”屠戈,屠戈,你知道嗎?我快要當仙人了。”
然而每一次,當他深陷進這個心魔中,幾乎忘了自己和陳子柯分別了數十年的事情,隻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寄人籬下的陳家旁支公子。
然而他每一次都會毫不猶豫地做出當年的事情。
“把玉佩給我。”
心魔的他,比當年掩飾出的表現更加□□。
他每一次都能清晰回想起心魔中的自己,急切得恨不得殺掉陳子柯,搶走玉佩時的心情。
然而心魔的陳子柯,每一次都乖乖地把玉佩交給了他。
少年清澈純黑的眼睛,隻倒映出了他的麵孔。
卑鄙,貪婪,蛻掉了所有偽飾的麵孔。
於是,那便成了他再也跨不去的心魔。
為了度過這個心魔,他最後還是來到了陳府附近,隻願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幫上陳子柯,彌補了這份虧欠。
而他不願改名換姓,也不想遮掩自己的麵容,索性憑借著硬實的身體,去當了屠戶。
他的攤位在市集最火熱的地方,近到隻要陳子柯在路上經過這市集時一掀開轎簾,就能看到他所在之處。
他曾想過暴露在陳子柯,乃至熟識人麵前的後果,然而當年與他熟識的人,不會從一個每日與禽血獸肉打交道的屠戶身上,聯想到那個曾經和陳子柯一同並列的雙陳公子。
而鄙棄血食的陳子柯,也從未往他這最鄙夷,最肮髒粗魯的屠戶所在之處看上一眼。
他似乎真的當上了屠戶,真的成為了就連凡人眼也隱隱有些看不起的粗鄙之人。
然而直至陳子柯名滿天下,他也未能幫的上那人半分。
陳子柯六十大壽之時,他麵容也如學著凡人般開始變得衰老,鬢發染霜,進入了陳家的幫廚當中。
奴仆將他呼來喚去,他習以為常,早已不覺為恥,直到那道聲音出現。
“他是何人?”
比他衰老得多的陳子柯站在他麵前,目光渾濁地望著他。
陳屠戈仍記得,那一日他喜悅的近乎發瘋的心情。
原來比起憎恨,他最害怕的,還是那人的冷漠和遺忘。
然而那本以為會驚起驚天波瀾的三個字,最後也不過得來那人平靜的一轉眼。
“別讓他靠近我的書房。”
僅是年少時的默契,都足以讓他聽懂陳子柯的這句話。
——他怕他身上的血穢殺氣,汙了他的字畫。
然而恍惚間,眼前站的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少年,用著歡欣而驕傲至極的語氣對著他說道。
“屠戈,你看我這幅畫如何?”
他已不記得那時候敷衍回答了什,隻記得那時自己病重,想推開少年,然而咳出的血滴落在陳子柯的畫上,少年卻隻顧牢牢抱緊他,安撫他說道。
“這幅畫略有瑕疵,明日我再描一幅更好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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