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1014節 我們的大唐,能存在多久?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武獵 本章:第1013、1014節 我們的大唐,能存在多久?

    趙慶將自己菜盆中的一根雞腿夾起來放入父親的菜盆中,“兒在軍中,每日都有葷腥,雖然多是海魚,但雞鴨肉每隔兩三天也能吃到。”

    父母都露出既羨且喜之色,軍中飯食就是好啊,竟然日日非魚即肉。這簡直是富家過的日子啊。

    難怪長子如今長的高大魁梧,渾身腱子肉。

    雖說這些年得聖人恩惠,趕跑了韃子,又是推行均田令又是減輕賦稅,大夥兒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但也就是吃飽穿暖,小有餘糧罷了。要說魚肉,一月下來最多吃個三四次。

    這已經很好了。前宋時,一月最多吃一兩次肉。到了元據時期日子就更差的離譜,別說一年到頭難以吃一次肉,飯都吃不飽,最多不餓死。

    “大郎,我聽說,我大唐軍中夥食,是一日三餐?可是真的?”趙父給兒子倒了一杯米酒問道。

    趙慶放下筷子回答:“是真的。朝食吃麵食就菜蔬,加一個雞子,一兩豆子。午食,南方吃米,北方吃麵,有魚肉和菜蔬。暮食也是米麵,但沒有魚肉,卻有菜蔬。”

    趙母“喔唷”一聲,“竟是真的!一日三餐,還吃的這豐盛,嘖嘖,朝廷養一個兵,一月光是夥食,要耗費多少錢糧呀!”

    一日三餐不說,還吃的這好,這真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在他們印象中,隻有大戶人家才一日三餐。

    普通農家,想都不敢想。真要一日三餐,平均一年一人還不得消耗五六石糧食?那還交不交賦稅了?

    趙慶道:“隊正以下,夥食都是一樣。每人每月夥食費八百文(0.8塊銀圓)。”

    趙父嘖嘖道:“厲害!這一年下來,一個兵就是吃掉十塊銀圓啊。”

    村中百姓,平均每人每年最多吃四塊銀圓的糧食。可一個兵的夥食費,是一個村民的兩倍半!

    夥食能不好?

    “當年,儂舅舅當過宋軍士卒,一月才吃三百文的糧,那還是精銳了。儂的夥食,真是比宋軍強太多。”

    趙慶喝了一杯米酒,“爹,家中為何有酒?朝廷限製釀酒,說是一斤酒需要三斤糧食來釀。我大唐糧食仍然不夠豐裕,陛下和娘娘還發愁呢。”

    弟弟趙喜笑道:“好教阿兄知道,朝廷是限製釀酒,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釀酒傷糧的道理,誰不曉得?隻是,朝廷是限製釀酒,卻不是禁製釀酒。”

    趙父點頭,“就是這個理。私人不得釀酒,隻有專賣司買了糧食才釀造一些,縣中賣的也不多。咱家買的三斤酒,那是過年待客喝的。”

    趙慶放下酒杯,“那咱就不喝了,兒也不是客。”

    “哈哈。”趙父大笑,拍著趙慶的肩膀,“我兒怎不是客?儂為國打仗,給咱趙家漲臉,又數年未歸,就是客!”

    一家人都笑起來。

    趙慶問:“今年,咱家打了多少糧食,有盈餘?”

    趙父很高興兒子這問,“均田令時,咱家分了顧氏的二十畝水田,每年兩季,今年年景不錯,共收了六十二石穀子,脫殼後得了四十石糧食。”

    糧食數量怎計算?不是計算帶殼的穀子,而是算脫殼後的米麥。脫殼後,起碼要減少三成的分量。

    而畝產多少石,算的卻是帶殼的穀子。所以一畝田兩石穀子,其實也就一石四鬥糧食。

    江南地區雖然能種兩季,可是早稻和晚稻的產量相差很大。較好的田,晚稻能達到兩石。可早稻產量就要低得多了。

    所以,江南二十畝水田,一年兩季能收獲四十石糧食,其實不錯了。

    當年,趙家隻是顧氏的佃戶,累死累活的種了二三十畝田,交完賦稅和田租後,隻剩下七八石糧食,一家人饑一頓飽一頓,隻能勉強糊口而已,隻差去當流民了。

    趙母道:“四十石糧食,繳納八石,自家留下十六石吃,再留下六石備荒,還能賣了十石給官府,換了十塊銀圓,買油鹽醋茶和一些必用的物事。”

    為何還要六石備荒?

    因為農戶靠天吃飯,收成受年景影響很大。是不是風調雨順,有沒有發害蟲,有沒有枯葉病、惡苗病、稻瘟,都是難以預料的。三年兩災也不稀罕,大多是三年一災。能四五年一災的地方,就已經很少了。

    豐年當然沒事,可是災年歉收,糧食就緊張了。所以農家當然要在豐年備荒,彌補災年帶來的歉收。

    這也是為何華夏古代農業比較發達,田畝數量也很大,但國家卻經常發生糧食危機的原因。

    而這也不是興修水利就能完全克服的。水利隻能對付幹旱,可這風大,雨多,蟲多,病多,水利修的再好又有何用?朝廷也沒辦法對付風大,雨多,蟲多,病多啊。

    趙母繼續道:“咱家還種了兩畝旱地的棉花,一畝地的桑樹。今年的繭子和棉花,也賣了四塊錢。”

    趙慶站起來,來到儲存糧食的屋子,打開陶缸,看到滿滿的糧食。屋子轉了一圈,又看到鹽罐有鹽,油罐有油。

    嗯,屋子漏水的瓦也被換了。父母兄妹的房中,都換了新被褥,用手一摸,還是棉花的。

    一間正房兩間廂房,都沒有當年的黴味兒,也不複當年破敗潮濕的樣子。

    弟弟趙喜的屋中,還有一把普通的長刀,一張輕弓。

    妹妹趙樂娘的房中,還有一盒胭脂水粉,一個梳妝盒,麵還有小銅鏡,銅簪子。

    竟然連小銅鏡銅簪這些東西都有了。

    父母房中,還有一個了兩把鎖的抽屜,麵應該是銀圓了。

    好啊。

    這要換了以前,家中連銅錢都少的可憐,怎還能有銀子?沒見過白銀的也大有人在。

    趙慶滿心歡欣的看著家中的巨變,就這幾間屋子,仿佛在他眼中猶如華屋廣廈一般。

    黑犬不要錢的甩著尾巴,搖頭晃腦、亦步亦趨的跟在趙慶屁股後麵,就像一個討好級陪著級到處視察的下屬。

    等到趙慶回到飯桌,那黑犬再次盤在他腳下,用毛茸茸的身體溫暖主人的腳,十分殷勤。

    了解完家中境況,趙慶就更加安心了。

    很快,趙母就把話題扯到兒子的婚事,這是必然的。

    “大郎,儂雖然當了武士,有了官身,可過年就二十五歲了。你不成家,二郎也不好成家。趁著這次回家,就把親事辦了。”

    趙慶早就知道母親在這等著自己,他微微一笑:“好教爹娘知曉,兒敘功丙等,以及報到兵部,轉過年就能提都尉銜,任職隊正。”

    什?

    都尉,隊正?

    那可是正八品啊,不比縣衙警堂的司警縣尉低了!

    巨大的驚喜,頓時讓趙家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想不到,兒子從軍多年,竟然有了如此造化。

    然而,更讓他們驚喜的還在後麵。

    趙慶繼續說道:“按照我大唐製度,禁軍武官正八品,就能在京師分到一處宅子,可以將家人接到長安。這次兒回來,就是接爹娘和弟妹進京的。”

    還能在長安分到宅子,讓他們住到長安,成為天子腳下之民?這,這是真的?

    父母和弟妹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趙父僅僅高興了一會兒,就搖頭說道:

    “我和儂娘,哪都不去。長安是天子腳下,那可是了不得的金貴之地,咱家都是隻會種地的鄉下人,去那作甚?能幹甚?人走了,家中的田地怎辦?祖宗的墳墓,誰來祭祀?”

    ”唉,田地就是咱的命,這就是咱的根,族人親戚都在這。我年近五十,哪都不去了。長安再好,也不是咱老家,我們都是鄉巴佬,就不去那金貴的地兒了。”

    趙母也歎息道:“大郎啊,儂真是有了大出息,不枉咱隔三差五去道社為儂祈福。娘白天有臉麵,夜做好夢,都是儂爭氣。”

    “不過,長安我們就不去了。家的田地還要管,根在這,不想動彈了,祖宗會不高興的。”

    趙喜也道:“阿兄,我隻會種地,啥事也不會,去長安能幹甚?爹娘年紀大了,也要人照料。我要是走了,家少了壯勞力,爹娘可怎辦?我也不能去。”

    趙慶道:“放心就是,我每季度軍餉,就有十塊銀圓。回長安後升職令肯定下來了,每季度就能漲到二十銀圓。在長安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了。”

    三人搖頭,趙父道:“長安是京師,什都要買。我們都跟了儂去,別說田地沒人種,難道還能去長安吃白食?我在這習慣了,哪也不去。”

    趙慶知道父母和弟弟的性格,他們既然說不去,那是決計不會搬到長安去住的。

    事實,不光父母如此,鄉中絕大多數的百姓,都安土重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背井離鄉遠走外地。願意移民的,終究是少數。

    不勞動的日子,他們很害怕。沒有田地抓在手,他們夜都睡不安穩。

    讓農家舍棄田土,就像要文士拋棄筆墨,武士拋棄刀劍一樣困難。

    趙慶隻能看向妹子樂娘,“樂娘,儂是女子,力氣小,在家中幫不太多忙,又到了出嫁的年紀,就算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了。儂跟阿兄去長安,阿兄有個戰友,也是武士,長的一表人才,為人也靠譜,阿兄把儂嫁與他,圓了儂的終身大事,爹娘也放心了。”

    樂娘頓時露出羞澀之極的神色,低頭絞著衣角,紅暈生頰,明眸流轉,“阿兄啊…”

    “哈哈哈!”趙父爽朗的大笑,“這個好,這個好!樂娘,儂反正要嫁人,還不如跟了你阿兄去長安,嫁給武士,總比你嫁在本鄉本村當村婦強的多!”

    趙母也高興的連說好。

    吳縣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鄉下後生娶妻難。雖說聖人從海外遷了不少未嫁女子落戶,可是數量還是不夠,娶妻仍舊不易,打光棍的十之三四。不然,縣城中的青樓,生意何至於那紅火?

    本來,女兒是用來給兒子換親的。可是長子有了大出息,根本不愁娶。連帶小兒子也沾光不愁娶了,也就不用和誰家換親了。

    趙慶給妹子做了決定,“那就這定了。放心,阿兄處的人,不會錯!他也不敢欺負儂!以我妹子的性情樣貌,伊也不會不願意!”

    “阿兄啊…”樂娘羞不可抑,放下碗筷,站起來跺跺腳,一扭頭,就小鹿般逃回自己屋了。

    趙慶哈哈一笑,他哪看不出,妹子是願意去長安的?

    唉,女大外向,誠不我欺。

    “儂也別光說樂娘,倒是說說你自己。”趙母笑眯眯的,“娘已經為你準備了一門婚事,就等儂回來哩。”她拍拍兒子的手,“準備了兩家女子,都是本鄉的好女子。”

    趙慶也知道自己該辦婚事了。他也毫無扭捏之態,“娘,隔壁的文菜,許了人沒有?”

    “喔唷!”趙母很是誇張的一拍手,“巧了不是?儂回來可是見過伊了?是個好女子吧?娘告訴你,給你選的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她!”

    趙母很是得意。

    自從兒子當了武士有了官身的消息傳回,本鄉有待嫁女子人家請的媒人,那是來了一撥又一撥,真真是讓自己家挑來著。

    別人家的後生,哪有這個風光?

    “這兩家女子,都是好的。文菜雖然是瀛州人,但長得真是惹人憐,又很是知禮。還有顧家的女子,大戶人家的女公子,識文斷字…”趙母越說越高興。

    趙慶訝然道:“顧家女子?不會是顧氏女郎吧?”

    趙父笑道:“誰說不是,就是伊。儂想不到吧,顧家女咱也能娶了!這要是換了以前,想都不要想。”

    趙父也滿臉都是揚眉吐氣的自豪神色。

    顧氏,曾是本地大戶,良田萬畝,仆從成群,千百年前就很有來頭。趙家,本來還是顧氏的佃戶。

    不光是趙家,整個滸墅鄉,總有數百家是顧氏佃戶!

    那時,高高在的顧氏本就不會把趙家這樣的佃戶當一回事。

    然而,等到聖天子趕走韃子,坐了江山,就完全不同了。

    當時還是唐公的聖天子,一道詔命下來,就是均田令啊。顧氏的田土財產,絕大多數都被沒收了,隻留一點分給族人。

    威風好多年的顧氏,好大一個家族四分五裂,顧氏家主成了一個普通的富戶。

    雖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氏家主比一般農戶還是要富裕不少,可也是徹底敗落了。

    原本金鳳凰一般的顧氏嫡女,竟然也願意和曾經的佃戶結親了。

    趙慶搖頭道:“兒是禁軍,還是武士,娶被沒收田土的豪紳之女,不妥。就苦菜子吧,嗯,就是文菜。”

    趙父有點失望,但還是聽從兒子的話,“既是這般,那就娶了文菜。唉,這顧家女郎倒是可惜了。”

    他最中意的,其實是顧家女。不為其他,就是覺得爽氣。可如今聽說娶顧家女可能不利於兒子前程,就隻能作罷。

    反正那文菜,也很是不錯。

    趙母高興的說道,“我這就去找媒人,下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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