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司機是退役老兵,更驚險的場麵也經曆過,所以並未驚慌,動作極快地避開那幾輛不要命地往他們這輛車上貼的車子。
車胎在瀝青路上激烈摩擦,車身劇烈搖晃。
管家焦急地轉頭看向坐在後麵緊閉著眼睛的郗酒,吼了一聲:“夫人!”
被管家一嗓子驚醒的郗酒瞪大眼睛看著管家,後知後覺地看向窗外,抓住車頂的扶手:“怎了?怎這晃?”
管家:……
夫人,咱們被追殺呢,能不能尊重一下外麵的壞人?
郗酒不是故意睡著的,最近這一段時間,她總是很愛睡覺,而且沒什力氣。
她懷疑自己得了鹹魚綜合征。
不過家庭醫生似乎不這看。
他們怎看,也沒告訴她,問就是去醫院係統檢查一下。
郗酒歪頭看著車窗外,那些從半路衝出來的黑車已經安靜下來,似乎不想在路上幹掉她,但也沒有散開,而是在四周,和她坐的這輛車保持一定距離。
司機冷靜地打著方向:“他們這是要逼著我們跟著他們走。”
“那就跟著他們走吧。”郗酒沒怎驚慌,靠在椅背上,在這種性命被威脅的時刻,她莫名得到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好像,她早就知道,有什事情將要在今天了結。
那幾輛車挾持著郗酒的這輛車下了大道,拐到一個偏僻的加油站,離老遠,郗酒就看到加油站外麵停了好幾輛黑車。
對方這是早有準備,就等著把她抓走啊。
“夫人。”管家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已經準備好為了保護郗酒犧牲自己的準備了,他悲壯地擦掉眼角的淚水,“先生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和小吳會盡可能地拖延時間,您放心,如果他們想動您,那必須踩在我和小吳的屍體……”
司機把車停下,拿出了一把木倉,頂在管家的太陽穴上。
管家:……
這就開始了?
“郗小姐,請你下車,我也不想傷害你。”司機聲線沒有起伏,也沒有轉頭看郗酒。
郗酒對突然反水的司機也沒太多想法,隻是眨眨眼:“不要嚇到管家,他年紀大了,我怕他身體受不了。”
管家一聽他家夫人自己都要被壞人帶走了,還惦記著他,感動地不要不要的,耳邊回蕩著梁靜茹的那首《勇氣》,他猛地挺身,頂著木倉口,正打算大義凜然地起來用生命和叛徒小吳做鬥爭,卻被郗酒從後麵敲暈了。
郗酒是真擔心電視劇看多了的管家做什傻事。
“不要傷害他。”郗酒最後叮囑了小吳一遍,然後拉開車門,下了車。
那些人還算客氣,派了個女手下,把郗酒身上的電子產品都收走了。
然後帶著她上了另一輛車。
他們還給郗酒蒙了眼睛。
郗酒閉著眼,還是沒像電視劇,被綁架的女主一樣冷抖哭。
她有種感覺,她不會有事。
冥冥中,一種隱秘的力量在保護著她。
郗爸爸不是說過,她有守護神。
平時她沒什感覺。
但現在,在這個命運被別人掌握的,無助的時刻,她感覺到了。
不過這也可能是她一廂情願的想象。
因為在她的想象中,她的守護神竟然和謝肆長得一個樣子。
這不太可能。
如果在異世界一直保護她的人是謝肆,她怎可能一點也不記得呢?
在郗酒的胡思亂想中,車子再次停下,郗酒沒用別人來拉,很自覺地下車。
一棟木屋佇立在森林中心,郗酒跟著幾個穿黑衣服的男人走進屋子。
木屋沒有點燈,隻有壁爐的火焰在輕輕躍動。
搖晃的光影,讓氣氛變得詭異。
火焰邊放著把椅子,等到送郗酒進來的黑衣人出去後,椅子後麵傳出聲音:“他到底也沒有護住你,你還是到了我的手。”
是個女聲。
這個不出郗酒的意料。
郗酒看著那Bking感強烈的大皮椅,感覺與裝逼犯的對話一定不會短小,所以她在旁邊挑了個椅子,也坐了下來。
皮椅後麵的人一直沒聽到郗酒的聲音,有些寂寞。
“女人,你為什不說話?你不怕?不怕我在這殺了你?”
郗酒托著下巴,烤著火。
誒。
壁爐的火烤得她真的好舒服啊。
回去以後,她要讓她家狗男人也給她弄一個。
“你的壁爐平時好清理?”郗酒提問,會不會愛落灰啊,她怕她家狗男人做的好吃的落灰沒法吃了。
皮椅後麵沉默了一會,然後憤怒轉過來:“女人,現在是問壁爐的時候?”
郗酒慢悠悠地抬起眼,把目光從壁爐移到皮椅上的人臉上。
眉梢微微挑起:“原來是你啊。”
“不然呢?你以為是誰?”皮椅上的女人翹起唇,“蘇蘭那個蠢貨?”
火光如蛇信,舔著女人嬌美的臉龐。
她的確不是蘇蘭。
她是謝肆的姐姐,謝湘。
那個在郗酒剛穿過來的時候,就企圖把她從謝肆手撬走的白蓮花姐姐。
郗酒看了謝湘一會,也彎起唇:“你是說現在的蘇蘭很蠢,還是說原來的蘇蘭很蠢?”
謝湘臉色微妙地變幻了一下:“你知道蘇蘭她是……”
謝湘快速地閉上嘴巴,似乎不想讓郗酒從她的反應得出信息。
但很可惜,郗酒已經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笑盈盈地點頭:“對,我知道蘇蘭不是以前的蘇蘭,是從異世界穿來的。”
“但是。”郗酒饒有興趣地看著努力板住臉的謝湘,“你是怎知道的?”
謝湘擺出“要你寡”的表情,試圖挽尊:“我就是知道。”
郗酒盯住謝湘,眨眨眼,慢悠悠地開口:“不對,因為你就是以前的蘇蘭。”
謝湘差點跳起來,不過她忍住了,穩住B格,冷冷地看向郗酒:“女人,你的話太多了。”
“你為什總叫我女人?”郗酒像看精神病一樣看著謝湘,也模仿著謝湘的句式反問回去,“看多了,女人?”
“你竟然叫我女人,從來沒有人敢這稱呼我!”謝湘先是生氣,然後又玩味地挑唇,“很好,你引起我的興趣了!”
郗酒感覺這個謝湘奇奇怪怪的。
和她原本想的那個邪惡生魂不太一樣。
“你把我抓過來,到底是幹嘛的?”郗酒決定問清楚。
謝湘勾了勾唇,那笑容在搖曳的光影中顯得有些邪魅:“當然是把你從謝肆那個無能的男人手搶過來,占有你,永遠地,占有你。”
郗酒:……
拿錯劇本,石錘了。
今天這一出根本不是邪惡生魂找她索命。
而是有霸總綜合征的精神病患過來搶戲。
女主,也就是真蘇蘭,在被假蘇蘭奪舍,換到謝湘殼子的過程中,魂魄被倒騰來倒騰去,可能倒騰出來了精神病。
從原來小白花的人設,變異成了霸總人設。
還莫名其妙地看上了她,把謝肆當成了自己的情敵。
郗酒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開口問:“那你之前問我怕不怕你會殺了我,是在嚇唬我?”
謝湘瞥了眼郗酒,冷哼了一聲:“本小姐從來不打女人。”似乎怕郗酒太得意,她眼神陰鷙地補充,“但本小姐有一萬種辦法讓你乖乖臣服在本小姐裙下。”
郗酒接收到了謝湘充滿王霸之氣的眼神。
Ojbk。
不是邪惡生魂。
就是單純的腦袋有問題。
“你是蘇蘭,那謝湘呢?你占了她的身體,她的魂魄去哪了?”郗酒真怕謝湘的魂又被真蘇蘭給擠出去了,這你擠我,我頂你下去,可沒完沒了了。
“我是蘇蘭,也是謝湘。”謝湘有點小驕傲地睨著郗酒,臉上就差寫著“這個你沒想到吧?”。
郗酒真沒想到。
兩個人的魂魄還能融合起來。
“我的身體被那個壞女人搶了以後,被湘湘看到了,她主動和我分享她的身體。”謝湘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難得變得不那霸總,而是非常溫柔的。
郗酒算了算。
原書女主,也就是真正的蘇蘭,就是小白花的人設。
謝肆的姐姐,謝湘在書也和原書女主差不多,也是小白花人設。
一個小白花加上一個小白花=一個霸總?
郗酒品了品這個“算術式”,莫名覺得好像有點道理啊。
不管怎樣,郗酒也不可能和謝湘在一起,她站起身:“我的心隻有謝肆,我們兩個,不,我們三個是絕對不可能的。”
“謝肆那個沒用的男人,他有什好?你能被我的人帶來,就說明他根本保護不了你!”謝湘也站起來,見郗酒就要推門走了,謝湘舉起手,在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上按了一下,沉聲對信號另一端的保鏢下令,“攔住她!”
郗酒推開門,門外站了一排身高腿長的男人。
謝湘狂拽邪魅的唇角還沒來得及勾起,就看到謝肆站在門口。
“你?”謝湘吃驚地瞪大眼睛,謝肆不是在外地?
她特意確認他上了飛機才叫人行動的。
“姐姐,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郗酒是我的人,其他人最好不要惦記。”謝肆語氣很淡,落在謝湘身上的目光也輕飄飄的,但謝湘還是情不自禁地開啟震動模式。
“算了,她腦袋不好使。”郗酒踮腳在謝肆耳邊小聲說,“讓她以後離我們遠點就可以了。”
謝肆收斂暗暗翻湧的戾氣,側頭看向郗酒的時候,眼隻剩溫柔:“好,都聽你的。”
反水的司機小吳郗酒就沒幫忙說話,敢背叛,就要付出代價。
謝肆和郗酒一起走出小屋,郗酒懶洋洋地問謝肆:“生魂有消息了?”
“嗯。”謝肆點頭,“放心吧,那個生魂不會在對你有威脅了。”
郗酒看了下謝肆的臉色。
很難看。
“辛苦了。”郗酒又踮起腳,摸了摸謝肆眼下的烏青。
“你沒事是最重要的。”謝肆說話的時候,略微攥緊了手指。
雖然,他之前就知道,謝湘把郗酒帶走不會出事,可他還是繃著神經。
就算這些都是郗爸爸已經算出來,既定的命運。
他還是擔心,萬中有一。
命運無窮無盡,一個小意外,就能帶走他最愛的人。
他怎可能完全信任命運。
可他又不得不去賭。
“你先坐車去醫院,我有點事情要處理。”謝肆在車前止步,垂眸深深地凝視著郗酒,抬手摸摸她細軟的發,“等著我。”
郗酒感覺她最近真的有點多愁善感,想象力豐富。
來的時候,她還想象今天肯定有什大事會了結,還想象出守護神在保護她什的。
結果,就陪謝湘演了一場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狗血戲。
現在呢,看著謝肆,她又覺得他看她的眼神藏了好多東西。
說話的語氣也像生離死別前那鄭重。
一定是她想多了。
郗酒衝謝肆彎起眼眉笑了笑:“嗯,等著你。”
小郗酒在她頭頂認真地念叨著:“一會到醫院,我要記得查查腦子,最近感覺腦子不太好用。”
謝肆看著郗酒頂著抱著腦袋摸來摸去的小郗酒坐進車,在她準備關上車門的時候,他抵住了車門。
郗酒發現門關不上,轉頭看過來。
發現是謝肆剛要說話,卻見謝肆單膝跪下,修長的指扯過安全帶,仔細給她係好,然後才抬起頭看她:“保護好自己。”
郗酒乖乖點頭:“好的,老公,你也是哦。”說完,她還湊過去,在謝肆臉邊親了兩下。
謝肆站起身,關上車門,車開了,郗酒趴在車窗那衝他擺手,小郗酒在她頭上扭來扭去地跳舞,儼然是為邪惡生魂的威脅解除而感到快樂。
謝肆一直看著郗酒那輛車開遠了,才轉身。
叫住準備上車幫他開車的司機:“鑰匙給我。”
“老板,您要自己開車?”司機很擔心地看了下謝肆的臉色。
“嗯。”謝肆沒有說別的,應了一聲,拿著鑰匙上車了。
郗酒在去醫院的路上,睡著了,不過一開始她並不知道自己睡著了,因為,夢她也在車,車也在樹林疾馳。
她發現自己在做夢,是因為她發現她穿書前的爸爸媽媽突然出現在身邊。
他們說說笑笑,每個字都很熟悉。
那些對話讓郗酒渾身冰冷。
因為她很清楚,這些對話會被一場奪去他們生命的車禍中斷。
郗酒想要做點什,阻止命運奔向毀滅的盡頭。
然而她什也做不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駛過,距離車禍發生地不到一百米的路牌。
郗酒爸爸拍著肚子朗聲大笑:“我就跟老宋說了,下次不要問我,我家酒酒的成績怎樣,第一這兩個字我都說煩了!”
郗酒看到了距離車禍發生地不到百米的路牌。
“你啊,就瑟吧!酒酒才上小學,你就這愛顯擺。”郗酒媽媽慈愛地摸了摸郗酒的頭發,似是沒看到她眼的驚恐,“酒酒咱們可不要驕傲,你看你謝肆哥哥,他跳了那多級,還次次考第一,不隻是年級第一,還是全市全省第一,他也沒有驕傲。”
謝肆哥哥?
郗酒有一瞬以為時空交錯。
書中世界和她穿書前的異世界插在了一起。
不然謝肆為什會出現在她曾經的記憶。
郗酒不解的目光從她媽媽臉上移到車窗上。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
來了!
那輛車來了!
郗酒想要抱住她的爸爸媽媽,讓他們趴下,盡可能地減少衝擊。
可她的手像是束縛在粘稠的漿水中,抬不起來,她將全身的力量都擠出來,喊得嘶聲裂肺,也無濟於事。
最後,她還是像那次一樣,被她的爸爸媽媽護在了身下。
玻璃破碎,金屬碰撞,顛簸,巨響。
血液在脆弱的肉體橫衝直撞。
和恐懼一起緩緩流出。
郗酒不知道自己怎從她的父母懷抬起頭的,她沒有力氣再次確認他們的死亡。
她看著從車外泄進來的光亮,想要看清,造成這次事故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謝肆?”郗酒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年模樣的謝肆打開前車門,坐進副駕,他的情況也很糟糕,滿身是傷,胳膊還扭曲著。
“酒酒,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可爸爸媽媽……他們不跟酒酒說話。”
“大小姐,您待在車,不要出去。”
“哥哥,你要去哪?不要丟下酒酒,”
“酒酒相信我。”
郗酒看著少年謝肆踹開車門,堵上了最後的出路,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不會問他為什要這做。
因為她相信他。
就像第一眼看到他出現在車外,她也從來沒懷疑過他,是他造成這場意外。
突然,視線的一切開始震動坍塌,晃動的感覺越來越逼真。
郗酒皺眉,睜開眼。
聽到司機驚恐的聲音:“夫人,外麵有個瘋子!”
郗酒往外看去,在飛馳而過的樹影間,有一輛車,如鬼如魅,追在她們這輛車旁邊。
司機為了躲避它,隻能把車偏離小路,他努力把控方向盤,在坑窪的土地上顛簸。
郗酒呆呆地看著。
感覺腦海有什東西在慢慢湧進來,和本來有的記憶交疊。
那輛車消失了。
消失在一個岔路口。
但恐怖的感覺有增無減。
司機緊張地左右查看情況。
不知是不是幻覺,郗酒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路牌一晃而逝,耳邊也出現了她爸爸媽媽死前說笑的聲音。
五感,都在重合。
郗酒似是心有感應,睜大眼看向某個方向。
那輛消失的車,再度出現,司機沒有發現。
它飛快地撞過來。
郗酒已經能想象出,不,她本身就經曆過那樣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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