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書海閣(w)”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滿城張燈結彩,金陵城中家家戶戶都是團圓的氣氛。
文德橋南岸的大宅,陸家族人在慶賀著中秋佳節,而東邊一牆之隔的府邸內,在此落腳的許家人,也在歡歡鬧鬧地準備著團圓宴。
時間還是早晨,許不令從陸家的宴席上回來,走過院牆時,便聽見廚房傳來交談聲:
“思凝,滿枝和清夜去哪兒了?”
“去祝大劍聖那了……”
許不令頓住腳步,抬頭越過圍牆,朝麵去。
宅子的大廚房,陳思凝站在案台邊上,身上套著圍裙,單刀旋轉如風,切著晚上要用的食材。
陳思凝武藝很高,上馬砍人如切菜,下馬切菜如砍人,行雲流水得心應手,但陣仗看起來難免有點嚇人。
鬆玉芙和鍾離楚楚,都是拿著盤子擋在胸口,站在廚房的邊角,又羨慕又緊張地觀望。
夜鶯武藝同樣不弱,可能是抱著好勝心,站在陳思凝的對麵,手拿菜刀唰唰唰,攀比誰切得更快。
巧娥、月奴、豆豆三個丫鬟,根本就不敢靠近,此時躲在廚房外麵,認真洗菜切菜。
兩條小蛇有點眼饞案板上的肉,但是怕主子一刀把它們切成蛇羹,隻能躲在門檻後麵,張著嘴嗷嗷待哺。
許不令旁觀了片刻,沒有去打擾幾個準備晚宴的姑娘家,抬步來到了前麵的茶亭,從窗口瞄了一眼。
寬大茶亭中,幾張小案拚在一起,案台上擺放著白麵、餡料、工具等等,還有蕭湘兒提前準備好的模具。
忙於公事常年不下廚的蕭綺,此時換上了家居服,帶著圍裙,坐在案台的旁邊,認真包著麵團,放進磨具壓得圓圓的。
蕭綺雖然智力超絕,但手藝活兒顯然不如親妹妹,雖然做出十分認真的模樣,臉頰上還不在不經意間抹上了些麵粉,月餅上的圖案,本來想弄成許不令的臉,結果雕了半天,連她自己都認不出雕的是個什東西。
蕭湘兒坐在旁邊,完全不需要磨具,用小刀認真在月餅上刻著‘中秋明月夜’的圖案,栩栩如生,還不忘嘲諷兩句:
“姐,你不行就算了,就你這手藝,做出來的誰敢吃啊?”
蕭綺瞄了瞄蕭湘兒的月餅,又看了看自己的,酸酸的道:
“許不令吃,又不是讓你吃。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做得不好看,你以為都和你一樣,整天研究這些沒啥用的奇技淫巧?”
案台周邊,寧玉合和玖玖也在認真準備著月餅。
正如蕭綺所說,不是所有人都心靈手巧善刀工。
鍾離玖玖此時把小麻雀擺在麵前,讓它張開小翅膀,擺出‘鳳鳴九天’的姿勢,認真照著刻,造型倒也說得過去。
而寧玉合則比較尷尬了,寧玉合本身就是武人,和清夜相依為命多年,兩個人生活方式都比較江湖,講究快捷方便,哪會整這些花花哨的東西。
寧玉合見鍾離玖玖都快做好一個了,她還無從下手,心不免有點著急。
陸紅鸞靠在躺椅上旁觀。崔小婉則把臉頰貼在陸紅鸞的肚子上,聽未出世小娃娃的動靜。
瞧見寧玉合半天沒動作,崔小婉倒是善解人意,開口道:
“大白,不知道刻什的話,就讓母後給你先做一個,你照著畫不就是了。”
蕭湘兒手藝好得很,三兩下就已經完工了,聞言把玉合做到一半的月餅拿過來,含笑道:
“這還不簡單,看好了。”
寧玉合確實沒什好點子,見此自然也沒拒絕,探頭認真觀望。
隻是……
蕭湘兒拿著小刻刀,在白月餅上‘唰唰唰’一頓操作,不過三兩下的功夫,栩栩如生的‘飛鳳展翼’圖案,就呈現在了月餅上。
??
寧玉合認真觀望的眼神一呆,臉兒瞬間紅到脖子。
其他幾個姑娘瞧見湘兒的傑作,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哈哈哈……”
“就這個了,許不令肯定喜歡吃……”
“哎呀,你們……”
寧玉合本就被湘兒弄得窘迫難言,瞧見眾姐妹又笑話起她來了,連忙站起身來,跑向了屋外:
“我去幫忙做飯了。”
許不令在窗戶外觀望,同樣忍俊不禁,見寧玉和落荒而逃跑出來,便站在了廊道的拐角等待。
寧玉合臉色漲紅地出了房門,往後院走去,手兒還摸著以前守宮砂的位置,心緒尚未平複,剛剛轉過廊道拐角,就被許不令抬手勾住了肩膀上。
“呀——”
寧玉合嚇了一跳,瞧見是許不令,才輕拍胸口鬆了口氣,溫潤臉頰上紅暈未散,強自鎮定道:
“令兒,你怎在這兒?”
許不令眼角含笑,摟著寧玉合向後門走去:
“師父,方才聊什呢?麵笑那開心。”
寧玉合哪好意思說被湘兒戲弄的事兒,勾了勾耳邊垂下的發絲,柔聲道:
“沒什,玖玖鬧笑話了。”
“玖玖鬧笑話,你跑什?”
“我這不是去後麵幫忙做飯嘛……你帶我去哪兒?”
寧玉合快要走出後門,才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地看向許不令。
許不令摟著玉合的肩膀上,眼神玩味:
“說起來,好久沒給師父畫過畫兒了,吃飯的時候還早,要不找個地方……”
“……”
寧玉合腳步頓住,回頭瞄了眼,才搖頭道:
“算了,別畫了,要是晚上又一起伺候你,瞧見我身上畫了東西,準被她們笑話個半月。你不知道小婉和玖玖兩個,逮著我的小尾巴不放……”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往後看去,撩起白色長裙:
“還把尾巴帶著?我看看……”
“呀——”
寧玉合有些沒好氣地把許不令的手拍下去,溫潤臉頰上稍顯羞惱:
“令兒,你正經些,大中秋的,別弄這些。”
許不令稍顯失望,看了看風景如畫的秦淮美景,歎了口氣:
“出都出來了,再回去豈不是白出來一趟,師父不樂意就算了,回去吧……”
“你,唉……”
不言自明。
……
日起日落,轉眼已是黃昏。
文德橋南岸的居民區內,許不令心滿意足地拉著寧玉合的手,走向祝六暫住的院落。
寧玉合走路的姿勢稍顯別扭,腿還是軟的,邊走邊整理著頭發和裙子,確保不會被看出異樣。
清幽巷道內,處處是人家的歡聲笑語。
祝六住在巷子中段,厲寒生、裴懷等幾個打鷹樓管事的,也都住在這。
許不令拉著寧玉合,走到院子的門口,抬眼看去,正好瞧見滿枝和郭山榕兩個站在廚房,幫忙洗著碗。
院子的屋簷下,祝六手上拿著茶碗,認真指點劍法。
寧清夜手持長劍,在院子中間,打著剛剛學了些皮毛的祝家劍。
厲寒生也坐在屋簷下,上次雖說沒性命之憂,但身上的傷口是真的,此時還紮著繃帶,靠在躺椅上,觀摩閨女練劍。
自從石龍山的事兒過後,父女倆的關係稍微緩和了些,清夜雖說沒有明麵上改口叫‘爹’,但也不在躲著厲寒生,就如同現在這樣,自顧自地學習劍法。
厲寒生眼神中的陰鬱,如今消散了很多,卻沒有露出頤養天年時的怡然自得,不知是不是看寧清夜學劍的緣故,現在總是擺出一副很認真的模樣,盡量不露出情緒。
但從那雙眼睛,許不令還是能看出厲寒生心底的意思,約莫就是:
這是我閨女?
怎這笨?
力從地起,一劍戳出去就是撼山,這簡單的東西,學半個月了……
寧玉合武藝比清夜高不了多少,自是理解不了這種頂尖武人才會有的疑惑,瞧見這溫馨的場景,她含笑道:
“清夜還真是刻苦,大中秋的都在練劍,恐怕過兩年我就趕不上了。”
話音一出,院子的兩名宗師都有察覺,抬眼望了過來。
寧清夜收起佩劍,轉眼看向門口,疑惑道:
“相公,師父,你們怎來了?”
寧玉合對著祝六、厲寒生彎身一禮,然後道:
“家準備吃飯了,過來叫你和滿枝。”
“哦。”
寧清夜剛在這邊吃過,但家團圓總不能不去,她看向廚房:
“滿枝,回家了。”
“好,爹,娘,厲伯父,我先走了。”
“跑慢點,多大的丫頭了,還風風火火的。”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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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下山巒,璀璨燈火,從千家萬戶的庭院亮起。
金陵城歌舞升平,秦淮河畔、玄武湖邊,到處都是喜笑嫣然的年輕男女。
文德橋南岸,丫鬟在宅子來回穿行,把一道道精美菜肴送到正廳。
寬大正廳中燈火通明,以前在樓船上聚餐,因為人數的緣故,所有姑娘都沒能同時坐在桌子上,這次為了好好辦一次家宴,蕭綺特地定做了一張巨大的圓桌,由蕭湘兒設計,底部安裝滑輪可以轉動,幾乎占據了半個大廳。
姑娘們親手準備的精美菜肴,整齊地擺放在大圓桌上,中心則是山水裝飾,上有倒流香,讓整張桌子看起來,猶如瑤池仙境中的蟠桃宴。
砰砰——
正廳外的花園,滿枝和崔小婉,點燃了煙花,捂著耳朵跑回大廳,躲在蕭湘兒和寧清夜的身後。
璀璨煙火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金陵城。
小黑和阿黃,可能是被煙花吸引,跑過去就想叼起煙花,嚇得陳思凝一個飛身摁住了兩條大狗。
大白鵝被拴在廊柱下麵,見狀撲騰翅膀‘嘎嘎’亂叫,好似在無情地嘲諷。
隨著煙花冉冉升起,許不令扶著陸紅鸞,從後宅走了出來。
陸姨作為孕婦,被放在了主位,許不令坐在身側,招呼媳婦們就坐。
蕭綺和蕭湘兒,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陸紅鸞兩側,蕭湘兒還把許不令往外擠開了一位。
崔小婉肯定是和蕭湘兒坐一塊兒,又把許不令擠開了一位。
剩下的兩個大姐姐,寧玉合和鍾離玖玖,按照輩分肯定能坐許不令跟前,但兩個人是死對頭,誰都不願意對方坐在許不令身邊,兩人眼神暗中較勁兒片刻,最終還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坐在了桌子對麵,免得大過節的吵架影響氣氛。
寧清夜和楚楚,自然坐在師父跟前,而滿枝和思凝,順勢就坐在了清夜跟前。
鬆玉芙本來想著餐桌上的禮節,最後落座,結果等到最後,發現許不令身邊還空著,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許不令本就不計較這些,見狀拍了拍身邊的座椅:
“芙寶,傻站著作甚,過來坐下。”
鬆玉芙臉兒微紅,這才斯斯文文的在許不令身邊坐了下來,有點不好意思抬頭。
十一個姑娘圍著大圓桌坐下,鶯聲燕語聚香成陣,看起來比滿桌的佳肴還要可口。
許不令掃了一眼,發現桌子沒坐滿,轉眼看了看:
“夜鶯她們呢?”
正廳側屋,幾個丫鬟本來在等著吩咐,聞言走了出來。
許不令招了招手:“都過來坐下,躲旁邊作甚,家又沒外人。”
夜鶯向來率直,聞言輕輕點頭,在陳思凝旁邊坐了下來。
月奴和巧娥倒是有點猶豫,伺候小姐二十多年,大戶人家的規矩都懂,這種場合,按理說她們不能上桌子。
蕭湘兒和陸紅鸞,早就把兩個貼身丫鬟當姐妹看了,蕭湘兒勾了勾手:
“讓你們過來就過來,傻乎乎的,還等著許不令過去拉你們?”
“謝謝小王爺!”
月奴和巧娥明白這話的意思,能上桌子基本上就算是偏房的身份了,臉兒都有點發紅,規規矩矩在圓桌旁坐下。
豆豆扒在門框處,探出頭來,偷偷瞄了眼,一副想說話又不敢的樣子。
許不令有點好笑:“快過來,等什呢?”
“哦。”
豆豆臉兒通紅,斯斯文文地跑到了月奴跟前坐下。
十五個姑娘就坐,花好月圓、秀色可餐,場景美不勝收。
許不令心有點飄,自也沒忘記幫著他走南闖北的工具鳥,抬手把站在飛簷下賞月的小麻雀叫了過來,拿了一小碟幹果放在桌子上,讓依依也落座。
陸紅鸞坐在主位,摸著肚子掃視許家的眾兒媳,打量一圈兒後,又看向許不令:
“令兒,人都到齊了吧?還有沒有忘記的?”
祝滿枝端端正正地坐在側麵,稍微想了下:
“小十二沒來,有點可惜。”
陳思凝含笑道:“滿枝夠義氣,這種時候都沒忘記小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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