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番外三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三三娘 本章:第 119 章 番外三

    因為高空管製,落洲的房子很少有高度超過十米的,在江邊坐落的酒吧咖啡廳和展館多數隻有兩三層高,反而比摩天大樓更讓人有鬆快的釋放感。

    在這片狹長的江中渚洲上,皇天酒吧坐落在末尾,純白色的現代建築就像是落在白色鳳尾最漂亮的一顆珍珠,被周圍的小森林、花圃和連綿的露天帳篷所溫柔地包裹。

    十一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老板喬楚拎著一提精釀,懶散著步子邁上二樓。醉鬼多了,他開始考慮當初的失策,居然沒有做一部載人電梯。皇天上下兩層超千平,一層是迪吧,燈光妖冶,多的是群魔亂舞的妖精。拜它所賜,離得最近的喜來登酒店同性開房業務在本市一騎絕塵。喜來登的頂套長期有人包著,後來忽然空了出來。一晃兩年過去,酒店經理的朋友圈隔三差五表示“avaible”,直到最近才重新迎來長期主人。

    喬楚推開通往二樓的隔音門,看到陳又涵還在原來的位子。

    皇天的二樓到底是不一樣的。英搖樂隊駐唱,燈光曖昧高級,室內花香馥鬱,室外露台慵懶隨性。簡單來說,一樓適合約/炮,二樓,大約更適合談戀愛。

    一道玻璃幕牆縱貫南北,將空間四六割裂,倒映的燈光中,人影綽綽,起落行走,隻有陳又涵始終沒有挪動過位子。搭在椅背的手從杯口提著一隻威士忌杯,指尖的煙已經快到燃燒到盡頭。他沒有抽煙,也沒有喝酒,目光不知道垂落在哪。或許是煙燒到手了,他才被燙得回神。

    喬楚認真地看了會兒,深吸一口氣,換上笑臉。

    “兄弟。”他搭著陳又涵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下,啤酒瓶跟他麵前的杯子碰了碰。

    眼前的桌子上東倒西歪地擺滿了酒瓶子,威士忌,精釀,白蘭地,有的喝光了,有的還剩半瓶。冰桶見了底,喬楚打了個響指,讓侍應生去取冰塊,又多嘴地叮囑一句:“別混著喝,上頭。”

    “沒醉。”陳又涵回他。

    喬楚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他的酒量很好,要喝醉是一件難事,要灌下比尋常人更多的酒精/液體才可以。

    喬楚難得苦笑,生硬地調侃:“要不然,叫個人上來陪陪你?”

    到這圈子來圖新鮮的有錢人越來越多,陳又涵許久不來,大家都猜他要結婚,直到快淡忘了他,忽而又天天來,一下子便又熱鬧了起來,連帶著那些紙醉金迷的往事也重新被談論。圈子來來去去,老的退圈,新的加入,沉寂的野心蠢蠢欲動,都躍躍欲試地想要征服他。

    陳又涵捏了捏因為持續通宵而酸脹的眉心,牽出一個淡漠的笑:“別開玩笑。”

    喬楚也跟著抽煙,說:“沒開玩笑,再這下去哥們兒是真看不過去。你來,看到沒有,就這樓道,”喬楚指著寬敞的鑲嵌了燈帶的通道,“你但凡招招手,一分鍾內擠滿。”

    侍應生俯身收拾桌麵,開玩笑似的應和說:“對。”

    喬楚睨了他一眼,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把人趕跑了,才繼續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談個戀愛把自己半條命搭進去——恕兄弟直言,不劃算。”

    陳又涵撣了撣煙灰,落拓中仍保持風度翩翩,頷首道:“有道理。”

    喬楚知道自己再一次自討沒趣,抿了口酒問:“不是圈子的吧?”

    “不是。”

    陳又涵隻是這簡單的回答,並沒有深入的跡象。喬楚自嘲地笑了笑:“談著的時候護得嚴嚴實實也就算了,都分了還藏著掖著?倒是讓我看一眼,讓我看看到底是什神仙才能把你傷成這德性?”

    陳又涵不說話。

    喬楚激他:“我不配?”

    陳又涵沒上鉤。

    喬楚笑著抹了把臉。剛巧另一個侍應生提著冰桶回來,他扔進嘴一塊,一邊嘎巴嚼著一邊沉思,冷不丁問——用陳述的句式:“……是你那圈的。”

    陳又涵眼神一動,但最終沒有否認。

    “寧市富豪圈的少爺,難怪你瞞得這嚴實。”喬楚哈哈笑了一聲,但眼沒有什笑意,而且笑聲慘淡。笑過一陣,他沉默了下去。

    樂隊低唱,樂聲浮在月光之上。

    半晌,喬楚長長地歎了口氣,“陳又涵啊……”

    手機遞到了眼前。

    亮著的屏幕上,是一張照片。不知道是什場合的宴會,畫麵正中是正在跳華爾茲的一對男女,金童玉女,十分養眼。喬楚接過手機,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個男的,因為隔了些距離,他分辨不出年紀,隻覺得西裝包裹下的身材優越而氣質出眾,一張側臉雕刻般立體,由鼻尖至下巴的曲線尤為精致。

    “在西臨路萬豪的頂層酒吧喝酒,他邀請我跳舞,騙我不會跳,踩了我十七八腳,等生日宴會上才知道都是裝的。”

    十八歲晚宴,葉開的舞排了十幾支,有頭有臉年紀適中的權貴千金都跳了一圈。金碧輝煌的水晶吊燈灑下星輝,所有人都看著他。那時候瞿嘉合著掌心抵著下巴,眼睛都是憧憬。葉開將來會配什樣的女孩子?想不出,但,總歸是最好的。

    喬楚聽著,也不自覺微笑起來。

    “從小就叫我又涵哥哥,叫了這多年,他是叫順口了,我卻是一次比一次心跳加快。當時跟你說是我暗戀他,後來才知道不是,”陳又涵垂眸笑了笑,“其實他也很早就喜歡我。”

    那笑還有著已經過期的心動。

    喬楚心有不好的直覺,試探問:“比你小很多?”

    “十幾歲。”

    煙抽完了,陳又涵低頭點煙。煙咬進嘴,火機按亮的渺小火光在一瞬間照亮他垂首的側臉。他沒有表情,眉宇間都是淡漠,以至於喬楚以為在他眼中看到的痛苦——不過是一種錯覺。他無法形容那種痛,仿佛一灘黑泥,隻是以絕對的寂靜沉寂在陳又涵的眼中,甚至都沒有掙紮的欲望。

    火光熄了,煙頭燃起,陳又涵的麵容重新陷入夜色之中。

    “我過了十年的風流日子,從沒有後悔過,直到跟他分開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想,如果從頭到尾——”他頓了頓,平靜地剖白:“如果我是個好人,或許他家人不會反對得這激烈。”

    在陳又涵說出“好人”這兩個字的時候,喬楚心一沉,眼眶都被震得微微瞪圓。他忍不住很用力地握住了對方的手:“陳又涵——你他媽的在說什狗屁?!”

    陳又涵的手很冷。

    “你們分開跟這些沒有關係,你心比我更清楚。他什家世,你又什家世?今天——”喬楚難受地喘了一口,“就算你陳又涵是他媽的二十五歲清清白白的他媽的處男,你們也不可能有未來!”

    陳又涵失笑了一聲:“你還真會安慰人。”

    喬楚風月場廝混慣了,早已練就了一雙冷眼,此刻卻還是忍不住心頭發堵:“不找圈內人玩是你自己說的,為什要自討苦吃?”

    陳又涵“嗯”了一聲,平靜地說:“是我的錯。”

    熄滅的屏幕再度亮起,卻是有消息進來。他點開,是財務部沈柔發的上個月財政總結。

    電話撥給顧岫:“通知營銷和財務,半個小時後開會。”掛完電話,他起身,喝了那多酒也沒見身形有什不穩,又或許,隻是被他以什難以描述的意誌壓抑了下去。

    GC總裁辦公室所在的六十五層燈火通明,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

    再次出現在皇天,已經是淩晨兩點。這一次,工作的意誌力不再奏效,陳又涵好像卸下了所有的負擔,一飲即醉。醉到那種程度的話,便隻剩下了幻覺和痛苦。喬楚打了烊,走近他身邊時隻反複聽到兩個字,“寶寶”。侍應生站在一旁束手束腳,喬楚叼著煙,跟他一人一邊將人扛起。

    下樓的時候,喬楚又開始後悔沒有裝一部直梯。他一步一步,嘴吊兒郎當地咬牙說:“陳又涵啊陳又涵,你可千萬給我走穩了,別他媽給我摔咯。”

    侍應生覺得他話有話,但沒敢多響。

    車子在門口等著,司機扶著方向盤哈欠連天,越過車窗看向出口時,並沒有注意到旁邊有另一道身影在等。

    “陳少是去喜來登還是回家?”侍應生問。

    沒等喬楚沒回答,陳又涵反而很低很模糊地說了句什。喬楚把耳朵貼過去,“嗯嗯嗯……行,好……”哄小孩的語氣,一疊聲地說:“是,是,我知道他在家等你,不能住酒店……明白,遵命我的祖宗。”

    話說完,再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門口等著的人。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了,喬楚每天眼前要過上千張麵孔,一時半會竟然也沒有反應過來。但腳步還是忠實地放慢,半晌,遲疑地問:“……小九?”

    眼前的人比數年前成熟,眼神保留了那種無辜的純真,但麵容似乎很疲憊。

    “我聽說他最近在這。”

    圈子的消息流通得比人民幣還快。喬楚隨意地一點頭,提醒他:“讓讓。”

    伍思久往一旁側過身子,看著喬楚把人扶到車前。擦身而過的瞬間,醉得人事不省的陳又涵卻忽然抬起了頭,先是懵懂,繼而錯愕,接著仿佛被一股巨大的驚喜擊中,以至於雖然做不了什表情,但眼卻迅速地亮起了光。

    伍思久迎著那抹因他而點亮的光,心髒劇烈狂跳,不自覺地向前探了一步。隻是還等他做出更久別重逢的回應,那點光便熄滅了。

    喬楚聽到陳又涵自嘲的笑聲。

    “他怎會在這,”陳又涵低聲說,“……他不會在這。”

    聲音不算模糊,喬楚聽見了,侍應生聽見了,伍思久也聽見了。他的臉一那變得雪白,比白熾燈照著的白牆更為慘白,厚重的慘白像白漆,一瞬間將他從頭刷到了腳。

    喬楚從嘴角取下煙:“失戀了,別來招他。”

    “失……戀?”伍思久喃喃問,目光移到陳又涵身上。

    他從不失態,他也不愛任何人。即使愛上——哪怕他真的愛上葉開,葉開也不過是個可以被他一句話就難過得生病的人。一段戀愛關係是有權力結構的。葉開仰望陳又涵,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哪怕他真的愛上葉開,會患得患失、會受傷、會因為那些情人而爭風吃醋整日得不到安寧的,也該是葉開。

    ……不可能是陳又涵。

    喬楚把人塞進車,再度吸了兩口煙後在腳邊扔下踩滅,“你專門為了他來的?”

    伍思久的眼神還停留在陳又涵身上,即使他已經坐進了車,他也仍是透過深色的窗戶玻璃看著他。

    喬楚笑了笑:“別這癡情。上大學了怎樣?”

    “還可以。”美術生燒錢,他媽媽又病情加重請了人時時看護,錢流水一樣地花,好在G美的名聲響亮,於是便在外麵接私活做兼職。

    “你們分開的時候陳又涵跟我提過你,讓我不要再帶你進圈子。”

    伍思久狼狽地低下了頭,“是嗎。”

    喬楚打量他的神色,隨意地寒暄:“真這喜歡他,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沒有……”伍思久有點語無倫次,顯然話語間連說服自己的底氣都沒有,隻能點頭說:“嗯。”

    “別喜歡了。”喬楚兩手插在褲兜,仰頭長長歎了口氣,“人和人的緣分都是注定的。你不了解他,他喜歡人的時候,不是跟你相處時的樣子。他男朋友交往了快一年,從來沒有往我這兒領過,你明白嗎?”

    伍思久慘淡地笑了一下:“他以前給我請家教老師,送禮物,陪我逛街約會,去畫室接我下課,我以為多少是有喜歡的。”

    “家教老師隻要讓助理請就可以,陳又涵有五個助理,這件事情甚至動用不到他的總助。送禮物,逛街,接送,都是順手。他對誰都那樣。願意花一點無傷大雅的時間和心思,完全隻是想把遊戲玩得漂亮點,但再漂亮的遊戲也還是遊戲。知道他為什一般交往不超過三個月?過了的話,對方真動了什天真的心思,就不好收場了。”

    喬楚抬腕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二十五分。伍思久是他領到陳又涵麵前的,他沒什興趣當善人,但多少有點責任。

    真是要命。通宵啊,總是會讓人有點衝動和感性。

    喬楚心這樣感慨著,從褲兜摸出煙盒,一邊點一邊說:“陳又涵的身體和心一向分得很開,跟他媽的劃了道三八線一樣,這你也很清楚。實話說,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喜歡過別人,不過這次不太一樣,”他吐了口煙,眯眼道:“還在追的時候就把外麵斷幹淨了,皇天基本不來,要不是還有聯係,我簡直以為他跟我絕交了。”

    伍思久心一沉,跟著咧了下嘴。

    他那時候和葉開說,陳又涵沒有他,還會有其他層出不窮的情人炮/友床伴。

    原來是他自以為是。

    時間差不多了,“趁虛而入這種事情在他身上不太可能發生,你還是往前看吧。”喬楚最後說。

    “是葉開吧。”

    “什?”

    “他交往的人,跟他分手讓他變成這樣的人,是葉開吧。”

    喬楚眼神從茫然轉為震驚,伍思久笑了笑:“原來他連跟你都沒提過。”

    寧市富豪圈隻有一家姓葉。

    小十幾歲。

    頂級豪門的唯一繼承人。

    世交。

    喬楚抹了把臉,事實過於震顫,他連手指都覺得發麻。

    “我知道他自討苦吃,我他媽的沒想到……”語塞半天,咬牙切齒道:“這算什自討苦吃,這他媽的是找死。”

    他猛地抬頭,視線緊緊盯鎖住伍思久:“你最好聰明點。”

    伍思久麵無表情地牽起唇角:“我不會亂說。你說得對,人和人的緣分是注定的,我得不到他,葉開也得不到。”他退了一步,再度看向車子中已經沉睡過去的陳又涵,喃喃低語:“……世界很公平。”

    ·

    記不清是第幾次到思源路的時候,被葉瑾碰到。

    有時候方向盤在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前方路口直行,過紅綠燈右轉……上高架,注意不要走右側車道……前方繞環島直行……駛入上坡,往左前方注意不是左轉,進入思源路。

    語音導航在心默聲。

    不太敢直接開到葉家門口,怕被保安認出,怕被葉家人撞見,怕自己忍不住違約見他。

    停在坡道上,近乎是以前陳家在的位置。前麵遠遠地可以看到那棵巨大的百年榕樹,樹冠茂盛。他就這樣坐在車子,看著樹,靜靜地點完一根煙,然後打轉方向盤,重新回到GC。

    GC的工作緊密得讓人無暇分神,他一天超過十八個小時都撲在公務上,而後去皇天喝酒,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後,在黑暗中迎來千篇一律暗淡無光的第二天。

    他是慣於和孤獨、壓力相處的人。過去多少年的床伴隻負責打發身體上的無聊,內心的孤獨固守一隅紋絲不動。壓力這種東西,更是從他高中畢業的那一年就開始如影隨形。這兩樣東西是他圈養的野獸,自以為已經馴化得服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一起找上門來。

    喘不過氣的時候,他就會開車到思源路。

    一根煙快燃到盡頭的時候,葉瑾從山坡上跑下來。一身速幹運動衣,脖子上搭著毛巾。看到陳又涵的車,她跑步的速度放緩,漸漸停了下來,一邊摘下藍牙耳機。下午四點多,她是準備跑完步出去赴宴的。

    “怎在這?”

    陳又涵夾著煙打開車門,下車。

    如果是以前的陳又涵,他多半會漫不經心地調侃說“想你了”。但是現在他隻是搭著門框,低頭沒什情緒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等反應過來時就到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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