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年十一月八日。

    轉眼間到了年末。

    立冬後一。

    阮心妍帶著我去看望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的模樣我卻·記得很是清楚：間接稀鬆的白頭發、略微發福的臉頰和歲月凝聚的眼神，那些我都曆曆在目。但至於叫什名字我倒記不得了，隻知道他是個老兵了，曾經還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而且由於當年被敵人捕獲過，誓死不肯開口，最後被敵人殘忍打斷了一條腿。解放後被授予國家二等勳章，這是他應得榮譽，沒人質疑。

    走在剛修好的馬路上，氣異常的冷。阮心妍拉著我的手，自己不停的朝前麵走著。可能昨晚刮了一夜的北風，各家的門口堆滿了潮濕的枯樹枝，零零散散的擺在地上。沒有人打掃。

    到了地方。

    這是一家不大的養老院，由於年代久遠，大門周圍的圍牆上鋪滿了枯盡的爬山虎藤蔓，一直到圍牆麵。這讓其多了些滄桑感。聽早些年間這曾是鄉試考場，不少的舉人從這出來，我也算是沾了些喜氣。走進門內，左右兩邊是些濃綠的竹林帶，上麵還有些枯死零落的樹葉。一座老式的瓦房依立在院子中央，房子前有一棵高大的槐楊樹，上麵也零散的殘存些葉子。

    我們要拜訪的人則住在後麵現代化的樓層內。不是他不喜歡住在前麵的瓦房，而是護士他身體不能耗在潮濕的地方，對他的身體極其不好。想想也是，誰不想和其他人熱熱鬧鬧的話，竟處在些冷清的地方一個人呆著。

    “韓爺爺，我來看你了，最近好嗎？”阮心妍看著老爺子的背影。

    我們是在三樓大廳見到的老爺子。當時他坐在輪椅上，嘴叼著殘缺的香煙，靠著窗戶看風景。一位阿姨正準備幫他點火，卻被阮心妍的問候聲打破了。醫院方麵規定他隻能每抽半根香煙，但對他這種上了年齡的老煙槍來，如何能熬得住。

    恐怕是種煎熬。

    老爺子慢慢扭過腦袋，拔掉了嘴的香煙，嘴唇顫巍巍的：“是妍妍啊，你怎來了？你爺爺最近好嗎？”

    阮心妍笑了笑：“爺爺還好，他很想您，還經常跟我提起您。”

    老爺子也笑了笑：“那老東西還沒死呢，真是看他咯。”

    我們又一同笑了笑。

    隨後，老爺子叫一旁的阿姨拿了椅子，叫我們坐下。自己又點著了一支煙，可被旁邊的阿姨搶了去。他憤怒的瞪了一眼。後來阿姨告訴我們，老爺子的肺曾經在戰場上感染過病菌，不能攝入太多的髒東西。但他總是這樣，先開始他還記得上麵不讓他抽煙，要好好休養身體，身體才是本錢。本來還聽些勸話，現在完全聽不了了，有時還動不動就罵人。阿姨不時地歎著氣。

    而我在一旁心嘀咕著：你讓一個凶猛的老虎吃素，真是滑下之大稽。

    接著護士且讓他喝藥，他又嘮嘮叨叨一通，最後還是在一群人的勸下才肯把藥填送到胃。

    這才使所有人安了份心。

    卻沒有人了解到老爺子的苦處。

    “韓爺爺，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我爺爺還想和您在一起下棋。”阮心妍探著身子坐在老爺子麵前。

    “沒事，都是以前的老毛病啦，忍忍就行啦。老頭子我身體硬，不會那容易在閻王爺那認命的，哈哈哈。”老頭子仰著頭大笑，卻又把眼神轉向了我。

    “這位是？”

    “他是宋愛軍爺爺的孫子，叫宋雨軒。他不常在家的，所以韓爺爺您不認得他。”阮心妍看著我介紹著，我則微微一笑。

    “宋愛軍，哦。”老爺子突然想到了什，又仰起頭來，“老宋的孫子，怎，你爺爺也可還好嗎？”

    “老爺子還好，隻是他不喜歡北京地的繁華熱鬧，怎都不肯來，現在還在中原老家靜養。”我也探著身子。

    “沒想到我的老戰友都還活著，心高興、高興啊。”老爺子笑眯著眼睛。隨後又叫照顧他的隨從拿了一個灰色金屬盒子，放在他的手心。打開來——麵裝著一些舊黑白照片和生鏽的子彈殼。

    樣子頗有些歲月。

    “給你的。”老爺子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