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情況遠沒有林盡染想得那神奇,暗一離開隻是因為聽見了呼叫暗衛的哨音,哨子經過特殊處理,隻有暗閣的人才能聽見。
高懸的烈日下,年輕暗衛疾步走向禦書房,他目光黑如深潭,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唯獨掩在衣袖下微微顫抖的手,顯示他此刻內心並不平靜。
女人的音容笑貌猶在耳畔,她惑人的眼神、嬌豔的容貌、悠揚婉轉的笑聲一一從暗一腦中劃過,最後記憶定格在溫軟的唇上,她輕笑著吻他,然後叫他夫君。
體內氣血翻湧,尖銳刺耳的哨音像是淬了毒的利劍,不斷翻攪著丹田,暗一咽下口中腥甜血液,更快地向前走。好像他再快一點,就能將一切拋之腦後,將所有愛意、不甘和渴望統統留在裕安宮,留在他……求而不得之人身邊。
‘我確實喜歡她,可這又怎樣呢。’
等到了禦書房的時候,暗一又變成了忠心耿耿的替身暗衛,他恭敬地跪在承帝身前,仿佛一切都沒變,又仿佛一切都變了。
承帝見他這幅打扮一愣,皺眉問道,“出什事了?”
“采波私自將陵香草加入湯藥中,被太後娘娘發現,屬下怕她們追查,便現身搪塞過去。”
暗一麵色如常,他沒說謊,但也沒說出全部真相,下意識避重就輕將貴妃娘娘摘出去,然而承帝聽聞還是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齒道,“又是林盡染這個賤.人!”
如果隻是這一件事,承帝未必會氣成這樣,但是加上今天在宮外發生的事,讓他忍不住怒目切齒。
昨晚柔妃勾起了他舊時回憶,承帝頗為懷念,兩人便定好下朝後出宮,他們像少時一般,兩人手牽手在集市閑逛。
京中繁華依舊,百姓安居樂業,連集市都比過去熱鬧許多,承帝摟著美人內心十分驕傲,畢竟這都是他賢明領導的結果。作為枕邊人,柔妃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她十分配合地和掌櫃說道,“當今聖上英明神武,驪闕城才能興盛如此。”
當時他們在珍寶閣買簪子,掌櫃對京中貴人頗為熟悉,他從沒見過二人,便自然而然地把他們當做外地富商,因此熱情地介紹,“此言差矣,京中百姓富足,還要多謝丞相一家,林丞相安富恤窮、忠心耿耿;大公子也神勇非凡,前日還剿匪成功呢。”
柔妃本意是想讓掌櫃誇讚承帝,沒想到背道而馳,她匆匆付完賬就拉著麵色不好的承帝離開。此時將近正午,熱氣撲麵,兩人都出了一身薄汗,柔妃貼心道,“老爺,我們不如去酒樓歇息片刻。”
承帝也被高溫暑熱和剛才的話鬧得心煩意亂,“嗯”了一聲算是同意。
二人舉步來到京中第一酒樓翡翠居,由於恰逢午膳時間,樓上的包間都滿了,隻剩大堂的位置。承帝想走,卻被柔妃攔住,她微微笑道,“老爺,您忘了我們以前就是這般。”
皇子的月例很少,又沒有母家補貼,所以出宮後齊宣之一度非常窮,於是他們經常點壺茶,在酒樓一坐就是一下午。
承帝也想起了那段時日,他的視線仿佛穿過人聲鼎沸的大堂來到七八年前,那時他還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牽著趙凝霜,他們對坐在桌子兩端,偶爾的目光相接都會讓他臉紅心跳半天。
他笑著撫了撫愛人的頭發,“好。”
齊國民風開放,因此小夫妻親密的舉動也不足為奇,小二非常習慣地將二人領到一處空位,“二位客官請。”
承帝想了想,點了桌好菜和最便宜的茶——和當年一樣的茶。
小二很詫異,但還是笑眯眯給兩人上了菜,如今這闊綽的爺可不多見,他大聲吆喝著菜名,在得到幾塊碎銀後滿意地走了。
柔妃也不吃飯,她捧著茶碗小口抿著,茶水很涼,因為反複衝泡幾乎沒有任何味道,可她喝著喝著,莫名就從麵嚐出些苦澀。她摩挲著茶碗的裂痕微微有些愣神。
是茶變了,還是人變了?
承帝沒注意到身邊人的心不在焉,他猶自回憶道,“當年這還有說書的。”
幾乎是話音剛落,身著長衫的說書人便拿著驚堂木出現在大堂,醒木被他夾在兩指中間,輕輕舉起後又急落直下,隨著啪——的一聲震天響,剛才還沸沸揚揚的房間立馬鴉雀無聲。
抑揚頓挫的話音響起,說書人幾句話就將眾人引到那刺激驚奇的畫麵,“話說那林家大公子林空流,京城人士,他於黃州……”
今天這段,講的是林空流智取土匪老巢,說至興處,不僅說書人手舞足蹈,連堂中百姓也拍手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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