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除夕夜等不到餃子吃，孩子們捱不住先去睡了，容芊芊和二妮兩姐妹跟著大人一起守歲。大妮爹扒拉出火堆熟透的板栗，也不怕燙徒手拔了外殼，露出金黃的果肉遞給容芊芊姐妹。火堆慢烤出來的野生板栗又甜又麵，睡夢中的容小弟好像聞到了香味，翻了一個身，吧嗒吧嗒嘴又睡了。

    容芊芊捏著板栗心不在焉，看向大妮爹試探的問：“爹，你和娘日日進城，路邊有沒有做小生意的？”

    “士農工商，商為賤類，你怎總是想做生意呢？”大妮爹看著大女兒問。

    容芊芊直視大妮爹的目光，“因為留在家沒出路！我不想爹娘日日風來雨去，在土刨食。也不想以後日複一日為吃喝發愁，每天擔心老天爺不開眼，遇上災年就吃不上飯。”

    大妮爹的脊梁隨著容芊芊的話越來越彎，歎了口氣，良久才冒出一句：“都是做爹娘的沒本事。”

    容芊芊握住大妮爹滿是厚繭的手，雙膝跪坐在大妮爹身邊說：“爹，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和娘已經把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了我們。”容芊芊頓了頓，環顧四周說：“可是你看，爹娘盡了最大努力也隻是有了一個容身之處。既然祖輩留下的老路走不通，我們為什不走條新路呢？”

    大妮爹抬頭，看見大女兒明眸善睞的大眼睛，有了幾分動容。他一輩子都在土刨食，知道其中的辛苦，他也想給兒女好生活，可他沒本事……

    屋子的人誰都沒說話，除了火燒木頭的劈啪聲就是容芊芊言辭懇切的聲音，“咱們家從小販做起，娘有好手藝，我和二妮還可以給娘打下手。再不濟，賣不出去，左右都是些吃的，咱們就自己吃了。試一試吧，不試試怎知道不行呢？”

    大妮爹還是有幾分掙紮，“你說的這樣好，那你想過做什吃的嗎？現在城賣什的都不缺。”

    “我打聽過了，平寧城雖是邊城，但來往的商隊特別多。在商隊的人都不差錢，隻是平日在路上吃喝不如意，荒郊野外的，都是啃幹糧，吃鹹菜。可娘醃的鹹菜就特別好吃啊，而且我們還可以做一些好保存不愛壞的路菜，不愁賣的。”容芊芊說起她的生意經頭頭是道，眼睛炯炯有神！

    聽到這容老太太也保持不了沉默了，“你什時候打聽好這些事的？”

    “我一直都在想這些事，咱們家那兩畝山地根本種不了，總是要多找些出路的。”容芊芊如實說。

    二妮看向容芊芊，商隊的事是蘇幹娘說的，她也在場。當時容芊芊追問了兩句，她還以為姐姐隻是好奇。

    “就隻要一些本錢，試一試吧，娘。”容芊芊將目光投向大妮娘，畢竟這件事還得靠大妮娘的好手藝才能成。

    飯館人來人往，容芊芊說的屬不屬實大妮娘是知道的，幾乎每天都有商隊下飯館打牙祭。考慮許久緩緩點點了點頭，“我看行。”

    “娘，你看呢？”大妮爹問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歎了口氣，“那就試試吧。”

    容芊芊還沒來得及高興，容三嬸就說：“我不同意。”說完看容老太太沒發火又接著說：“什是路菜我聽都沒聽過，大嫂做飯是不錯，但再好吃能比得過廚子嗎？家要是富裕禁得住折騰也行，可咱家禁得住折騰嗎？”

    容二嬸點點頭，“緩個三五年大嫂想怎樣都行，隻是現在還是安穩些好，起碼先攢錢把房子蓋起來。”

    大妮娘一聽，三五年，她的兩個女兒都耽誤成老姑娘了！一向沒什主意的她難得硬氣了一回，“娘，本錢算我借的，成不成的總得試一下。”

    容老太太沉吟片刻說：“既然話趕話說到了這，那今天順便分家吧，分了家你們想怎都行。”分家這個念頭不是容老太太的突發奇想，她在心過了七八回，今天正好說出來。

    “娘！”容家三兄弟一齊喊。

    大妮爹跪在容老太太跟前，“不能分家啊，生意我們也不做了，娘你別生氣！”

    容老太太扶起大妮爹，“不是因為這件事，其實是我早就想分家。”看著幾個兒子都站了起來，擺擺手讓他們坐下，“樹大分枝，娘老了，管不了這大的家了。再說了，分了家你們不還是親兄弟嗎。”兒子們都是孝順孩子，容老太太很欣慰，卻也不得不為以後著想。

    要說分家，容三嬸最意動，她的活不像大妮娘隻能幹一個冬天，一年四季每天不怎賣力都能進賬七八文，都填進家了。為這事她平日沒少上火，現在正好，瞌睡送來了枕頭。“娘說分家，可到底怎分？”

    容三叔一把拉過容三嬸，厲聲說：“分什家，誰同意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