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法台上的審判長攥著拳放在唇邊咳了兩聲,試圖給那邊那倆擾亂正常庭審秩序的人提個醒。

    要開庭了！你們好歹對神聖的司法殿堂有點起碼的尊重！

    法庭之上不許親嘴！隔著麵具也不行！

    就算這倆人一個是功勳在身的少將，一個是失蹤幾個月疑似死亡的將軍，也不行！

    維諾和譚遇都是感官很敏感的人,審判長一咳嗽，倆人齊齊扭臉看向法台的方向。

    一雙黑色的眸子情緒不明,一雙麵具上的墨色鏡片,無聲地注視著審判長，似乎在問他怎還不開始,把審判長看得一陣無語。

    另一邊的尼克勒斯在那個銀發男人進來後就不敢再瞪維諾了,也沒有貿然出聲指責，而是學會了沉默。

    他用眼神問審判長:你不管管？

    【幹什,我男人和我老公膩歪一下都不行？】

    【笑死，審判長的表情:那我走？】

    審判長不自覺挺直腰背，麵目嚴肅地開場。

    “中央區域司法法院,星曆3069年10月第13號庭審,現在開始。”

    “原告尼克勒斯·沃克,係第八軍團少尉，被告人同父異母的弟弟,起訴被告人，維諾·沃克,係第三軍團少將，教唆傷人罪。

    據原告所述以及給出的醫院開出的驗傷報告證明,他在去往被告人家中幫忙喂食人魚時,被人魚惡意攻擊，導致身體多出嚴重受傷，包括但不限於重度腦震蕩、肋骨骨折、失血過多、生育功能不可挽回的受損等嚴重身體損傷。

    因原告與被告之間有過爭紛前情，故原告尼克勒斯·沃克控訴被告人維諾·沃克惡意教唆人魚重傷原告……”

    【媽耶……這是那條絕美人魚幹的？我投過一票那條？那條可美可美的,會給飼養人摘星星的人魚？】

    【好凶殘……這真是人魚能做到的程度？】

    【可怕……前麵的都還好，我比較想知道生育功能是咋給弄到不可恢複的程度的。】

    好家夥，那一尾巴這狠？直接給拍出重度腦震蕩了？

    維諾在聽見那一串的傷勢時，忍不住挑了挑眉，側過頭斜看向身邊的男人。

    帶著麵具的男人始終在看著青年，見維諾看他，他歪了歪頭，桌子下的兩隻手在一根根揉著維諾的手指玩，很無辜地回視回去。

    法台上的審判長還在對著起訴材料念稿，不過那些聲音已經傳不到維諾的腦中了，隻是像背景音一樣在他耳邊飄過。

    他這會兒被人握著手玩，心中才稍微平穩下來，第一次從如此近距離的地方，親自觀察第八軍將軍一直以來示眾的麵具。

    啞光的金屬麵具並不全是純黑的，有一條細窄的銀線勾勒出狐狸眼似的眼端和眼尾，右眼眼下還有一個圓形的銀色小金屬片，像是一顆淚痣。

    這張麵具簡直像是要完全替代人類的臉一樣，流線型地麵具邊緣將男人的麵孔罩得一絲不露，維諾看著都感覺窒息。

    眼睛的位置是墨色不透光的鏡片，鼻子到嘴巴的地方都是一片平坦的弧度，沒有開口。

    金屬黑麵具一直包裹到男人的下巴，從下顎的位置上去，在耳後合上一個鎖扣，另外還有一兩根金屬帶，從耳根位置出發，呈v字形從後腦繞過，在有些淩亂的銀發遮掩下，緊緊將這個麵具固定在他臉上。

    這張麵具是他自保的手段，也是讓他無法在日光下、眾人麵前自由呼吸的禁錮。

    這張麵具有一瞬間讓維諾想到了地球某動畫中無臉人的麵具。他沒有臉，隻有一張故作微笑的麵具。他為喜歡的姑娘發了狂，也不過是因為想要被注視、被陪伴。

    而維諾才發現，他自己以前對譚遇的印象，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很厲害的，永遠帶黑麵具的將軍罷了，扁平而寡淡的印象，不會讓他多分一絲心思去了解。

    如果不是有一條又醜又凶狠的人魚觸動了維諾當時所剩不多的憐憫之心——維諾可能這輩子也無從得知，原文中那個早死的第八軍將軍，究竟是什樣的人了。

    男人一直關注著青年，隔著麵具，他肆無忌憚地以目光鎖住維諾，他的神情、動作，全都被男人看在眼。

    譚遇想，維諾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目光有多……他無法用語言去準確形容，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看他的人。

    但他想讓青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一點，再久一點。

    如果一定要描述這種目光，那就是……維諾在透過這層麵具去看他。

    黑瑩瑩的眸子此時安靜地像入冬時節的深深湖泊，幹淨透徹，看不到底。青年身上自然有一種沉靜到讓人忽視的溫柔，而這種溫柔，此刻毫不掩飾地藏在那片深湖中，將他清晰地倒影在靈魂之海的中心。

    【手的瓜，突然就不香了。】

    【靠，這倆人，還對視上了……真就到法院來秀恩愛的唄？突然感覺審判長好可憐，原告在黑臉瞪他，被告在和臭男人深情對視，沒一個人搭理他。】

    【你們不要再互相看了嗚嗚嗚，我現在失去老公的預感變得好強烈！】

    【維諾的眼神……絕了……艸我死了。我也希望我男人有一天能這看我。】

    【天……我現在相信他們是真的有感情的了，維諾那個眼神不是能隨便裝出來的，看得我都心動想哭了。】

    【這是什注視最心愛的小寶貝的眼神！我不允許你看別人嗚嗚嗚嗚嗚老公你看看我啊！不要看那個黑臉！】

    【哈哈哈笑死】

    【黑臉:？雞籠警告.jpg】

    “……現在原告方提交人魚研究院出具的證明，被告的人魚本身具有高攻擊性和攻擊力的特質，存在被教唆後造成原告傷勢的可能性。”

    “現在請被告出具材料證明並做相關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