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堅持，躺倒，拉上醫院的白被子，將自己蒙頭蓋了起來。…………

    相安無事一夜。

    第二一早我就醒了，醫院總是這樣，早上有個高峰----用水高峰，大家都搶著打開水，洗漱，洗衣服，或者忙著用自己帶來的電飯煲煮稀飯，總之早上很熱鬧。

    白雲飛從自己的背包掏出兩把新的牙刷，新的毛巾，麵無表情的遞給我一份，吃定了我自己沒有準備的樣子----事實上我真的沒有準備。我回來的時候慌慌張，除了換洗的衣裳，什都沒帶，本來想著可以回家討，可是沒想到奶奶已經是這個情況了，我連家門都沒有機會回。

    我拿著白雲飛遞給我的已經擠好了牙膏的牙刷，站在公用洗手台前發呆。鏡子的自己那陌生，瘦削，蒼白，憔悴的不像樣子。我都快認不出那是我自己了。

    怎會這樣，上次我住院的時候，沈暉也照顧我，沈暉那種甜膩的照顧讓我舒心，讓我快樂，讓我悸動，讓我愛上了他。

    可是現在白雲飛居然也在照顧我，他的照顧也是帶著冷漠的。我不僅沒有享受這種照顧，我還害怕，對這樣的照顧，我渾身不自在，甚至讓我變得更累。完全接受無能，恨不得他立刻就走。

    我不願意欠他一分人情----因為我怕自己沒法還。沈暉不一樣，沈暉對我的付出我享受的理所當然，我用我的下半生還他。白雲飛可怎辦？

    “快著點兒啊！這多人排隊呢，你不洗我先來！”身後一個抱著盆的大媽對著我吼起來，盆是內褲胸罩，我連忙打開水龍頭刷牙。對著臉胡亂的抹了兩把就往回趕。

    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白雲飛已經在給奶奶喂牛奶了。嫻熟而又細心。奶奶也睜眼了，看到我進來了，淒涼的笑了一笑。

    護士來換吊瓶，做常規檢查，我又請求她給奶奶拔下了氧氣罩。

    “這是白老師啊？”奶奶依舊沙啞。

    白雲飛點點頭，“是的，我們年前通過電話的。”

    奶奶微笑，“我就是聽出來了。您怎來了？”

    “學校體恤江梅梅家庭困難，叫我來幫幫忙。”白雲飛理直氣壯。

    “替我謝謝學校的領導……對我們梅梅……沒話……我走了……梅梅還要多靠白老師照顧……”

    “奶奶！您不會有事。”我連忙打斷。

    奶奶如今已經是知命，對生死淡泊得很，但是見人就要托孤。我畢竟是她唯一的牽掛。

    “您放心，江梅梅是優秀學生，學校重點培養，她以後的學費生活費，學校都能解決。”白雲飛不卑不亢的回答，一陣見血，直接解決了奶奶的所有擔心。

    “那就好……那太好了……”奶奶的臉上露出了生命的光。

    “您得戴上氧氣罩了，話得多了，容易疲倦。”白雲飛手法熟練，將氧氣罩戴好。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個人看起來紈，竟然什都能做，他趁我去洗臉，已經把奶奶的導尿袋清理完畢，牛奶稀飯都喂了，連奶奶的身子他都擦了。

    我有種感覺，如果剛才我也躺在床上，他能連我的早飯也喂了，簡直是個田螺姑娘，哦不，田螺先生。我突然有些想笑。隻得低頭。

    白雲飛將病床搖下去以後，轉過身來，洞穿一切般看著我問道，“好笑嗎？”

    我驚愕，他後腦勺也長眼睛了嗎？

    白雲飛在的這幾，幾乎沒有叫我動過什手，端屎端尿，喂飯喂水，換吊瓶，拔氧氣，甚至連我的飲食生活都是他在照顧。

    我每每想要伸手，都會被他以各種理由擋開，“你做不好。”“你這瘦，翻不動你奶奶的身子，我來擦。”“你怎又不吃飯，不吃飯不行。”“趕緊睡覺，早點休息。”

    我越來越覺得很驚奇，白雲飛，是不是不用吃不用睡的？

    他已經來了四半了，我就沒有見過他睡覺，也許他在我睡著的時候也眯過，我也沒有見他次過東西，也許他也是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吃了些墊肚子。

    他隻有每晚上會跟我打個招呼出去一個時----回賓館洗澡。因為如此，他每出現在我和奶奶麵前的時候，都是精神抖擻的。

    我則是每早上去賓館洗個澡。在那個房間，我看到了白雲飛帶來的全部行囊----幾套簡單的衣服，每都洗幹淨了掛在空調口下晾著，男士的洗麵奶，沐浴乳，牙膏牙刷，毛巾，一個雙肩包，一個行李箱。床上是一個打開的錢包，麵隻有幾張卡。

    每次走進這個房間，首先聞到的就是沐浴乳的味道，很清新。也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的衣服我都洗好帶回醫院晾曬----不願意放在這房間，想想都覺得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