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臨一中近年來新建了許多高樓大廈，可是資料室還是以前那個，在舊教學區求學樓的拐角處，平時人跡罕至。打開不起眼的鐵門，兩邊高高的資料架一路延伸過去，留出一條窄窄的通道，一眼望不到頭，像悠長悠長的歲月，踽踽走著，一直，一直這樣走下去……頭上的燈光輕輕灑下來，落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粉——記憶的粉，就這樣無聲無息被吹開來。

    高二那年暑假，因為學校大肆整修，不用補習，整整放了兩個月的假。一夥人天天瘋玩，最後玩膩了，覺得懶懶的，什地方都沒意思。她照舊唉聲歎氣說無聊，林丹雲受不了她的長籲短歎，拋下她和同學滑冰去了。她搖頭說不想去，滑冰還不就那一回事！

    轉頭來他家混時間。因為樓道在裝修，乒乒乓乓鬧得慌，她左一句鬱悶，右一句鬱悶，把他吵得煩不勝煩，沒好氣說：“你要安靜是嗎？跟我來。”拿了韓媽媽一大串鑰匙，帶她來到資料室。打開門，翻著白眼說：“這總安靜了吧，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別說人，連鬼影都沒有。你一個人好好享受吧。”

    她進去轉了轉，拍手說：“哎呀，這涼快，我就在這待一下午。”他不相信她有那好的耐性，一個人待的住，挑眉說：“行，那你就好好待著乘涼吧。”說完，帶上門自己先走了。在過道上站了站，沒想到她真沒追出來，反而聽見“啪”的一聲落鎖的聲音。

    他搖了搖頭，管她呢，自顧自回家了。少了她在旁邊嘰嘰喳喳，突然覺得安靜的不習慣，這不對，那也不對，左右不是。拿著遙控器胡亂轉台，屏幕閃花了眼，根本沒心思看電視。強迫自己看了會兒書，心不在焉的，也沒什效率。心想，算了，還是去看看她在幹什吧，別到時候把自己反鎖在麵出不來，那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回頭一定又要怪到他身上。

    悄悄開了門，盡量不發出聲音，躡手躡腳進去一看，她不知道哪搬來一堆報紙，鋪在地上當床，又疊起一堆雜誌做枕頭，背對著他睡得正香呢。他蹲在她跟前靜靜看了她半晌，睡得很沉，一點知覺都沒有，於是挑起她發梢撓她眼睛。見她不耐煩揮手，大概以為是蚊蟲，轉個身繼續睡。他心悶笑的不行。

    見她皺眉要醒，趕緊住手。過了一會兒，又去逗她，一下一下撓她鼻子。這下使過了勁兒，她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睜開眼。見是他搗亂，又打又罵：“一天到晚這缺德，你就不能做點好事嗎？”

    他振振有詞說：“我這還不叫做好事啊？這又陰又冷，地上不知道有多潮濕，看你不睡出毛病來！回頭生病打針，又要哭了。”說著做了個鬼臉。她忿忿說：“要你管！你來這兒幹嘛啊？”爬起來，將一地的報紙踢得亂七八糟，滿地飄飛，還不忘踹他一腳。

    他“嘖”了一聲，搖頭晃腦說：“你這女人，好心沒好報——還不揀起來，你當這是你家呢，整亂了，自然有人給你收拾。”她倔著小臉，“我就不揀，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搖頭晃腦氣他。

    他做出凶神惡煞的樣子，“看我不吃了你！”拿她沒辦法，隻好自己一張一張揀起來，又將雜誌擺回原處，不然到時候查出來肯定是他的錯。

    他不坐椅子，將收拾好的報紙墊在屁股底下坐，拍了拍另一半說：“要不要坐？”她不屑說：“我有病才跟你坐一塊兒。”也不怕髒，就那樣沿著牆在一邊坐下，離他大概有一臂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