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類別:未分類 作者:颻今 本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借著茶桌的遮掩, 懷洛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撫摩起袖尾的刺繡,安靜等待著柳言開口。

    他坦白了所有該說的和不該說的,眼下除了等待以外,似乎也沒有什剩下的事情可以做了。

    而柳言顯然也沒預料過這種情況。

    他在來仙居樓之前設想了許多可能, 不僅猜測過懷洛確實對他有意, 也考慮過這一切其實都是他的誤會,甚至還糾結過在挑明這個問題之後, 懷洛是會覺得受到了冒犯, 還是會因為他的拒絕陷入失落。

    為了不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難堪, 自認還挺重視這段情誼的柳大夫盡自己所能地做足了準備,卻從沒想到對方雖然有所圖,但所圖的並非是他這個人, 而是被他毫不吝嗇傾注在柳承午身上的殷殷愛意。

    這個結果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以至於柳言錯愣了片刻,才下意識去看柳承午的反應。

    畢竟有人傾心於自己的伴侶, 和有人覬覦伴侶對自己的感情是兩碼事,柳言心有擔憂, 結果對方卻一副未受影響的平靜模樣, 見主人看過來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略顯遲疑地輕輕喚了一聲。

    柳承午不太確定地繃直脊背,語氣間甚至有種莫名的謹慎, 像是真的不明白正和懷洛說著話的主人為何會突然看向自己, 柳言見狀心一鬆,倒被這人給惹笑了,他雖沒料到柳承午能接受的如此自然, 但心態平穩並非壞事, 於是便輕拍對方手背示意其不必多心, 繼而對懷洛無奈歎道,

    “可你想要的那些,本就是無法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

    他未說出什重話,懷洛聞言卻已表情微苦,隻能勉強扯出點笑意。

    不止是作為朋友不該如此,就如柳言所說,懷洛在意的隻不過是那份熱烈而專注的感情本身,如若當真變遷,能夠隨意轉贈他人,那些令他渴慕的東西便會跟著毀去,從此再不是什稀世珍貴的明珠,隻能剩下一顆徒有其表的魚目。

    “你總被困在樓…一下沒能想通也屬正常,隻是感情上的事情無法強求,等你今後也遇見心悅之人了,就會知道這些皆是順理成章的。”

    明明是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明明隻要多思慮幾分就能看透,可他竟然要等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由先生親自把話揉碎著說開了,才能在提點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柳言安撫起柳承午遊刃有餘,以至於都快忘了自己其實並不怎擅長開解,不過脫口勸慰過幾句就已經開始力不從心,不知道接下來還該說些什,但大抵是被話的什東西觸動,懷洛鴉羽般的眼睫略微顫了顫,接著倒抬起視線與柳言對望,語氣迷茫地跟著複述,

    柳言說的很慢,問這話時的語氣也稱得上溫和,但他所言就像是一把用力劃開迷霧的利刃,硬是讓眼前這人整個愣住了。

    懷洛從未這樣想過。

    “你既說忠貞難得,可是因著在這樓遇多了朝三暮四的客人,才會覺得我與承午之間的關係與眾不同?”

    他往日雖也恭順有禮,但到底帶著點不折的風骨,不像眼下這般將姿態放的極低,一副任打任罵的低微架勢,柳言見他沒有聽懂話真正的意思,便有些難辦地捋了捋思緒,待扯順了才斟酌著解釋起來,

    怎可能不羨慕呢,越是這樣兩相對比,就越是顯得自己狼狽,懷洛眼下正心灰意冷,沒精力分辨柳言的用意,隻以為那句否決是奚落的開端,便配合地低頭認錯,

    他這狀態實在太糟,簡直像是快要被什壓垮了似的,柳言憂心忡忡地顰起眉間,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勸到,

    且不說其它,哪怕方才他言之切切,將自己一五一十地攤開來給人看了,先生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最先在意的也仍是柳承午,懷洛眼見著柳言麵色微凝,生怕對方會因此受到委屈,要先確認過柳護衛的情緒無礙了,才想起來繼續同自己說話。

    “…您說得對……”

    懷洛手上收緊,想說自己並非如此膚淺地看待先生付出的情義,但顧及這會處境特殊,欲言又止之下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隻看著柳言沉默地點了點頭,柳言便繼續問到,

    “可若是我當真動心,像你希望的那般對你青睞有加,那於你而言,我與其他見異思遷的客人可有什分別?”

    懷洛失魂落魄,隻喃喃地重複,

    這幾個字眼對青樓魁首來說著實稀罕,倒讓懷洛憑此慢慢清醒過來,他坐在那緩而深地呼出一口氣後,看起來就又端方持重,像是根本不曾失態過一樣了。

    “您說得對…”

    其實事到如今,他當然知道自己所為是不自量力。

    “心悅之人…”

    “…是,之前確實是我胡來了。”

    他天資聰慧,看人看事向來透徹,自然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不可告人,也知道事態可能會變得難以轉圜,懷洛做好了自食其果的準備,但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懷洛有些想笑,卻被山一樣沉重的苦悶壓住了胸口,他微微蜷縮起身體,一時間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好半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懷洛當然聽得出先生是在安慰自己。

    在他做出傻事,將一切都搞砸之後,對方居然還願意分出精力來照顧他的情緒,懷洛在感到意外的同時,自然也由衷地心生感激之情。

    但即便如此,對於柳言善意的說辭,懷洛也隻能讓自己一笑置之。

    畢竟他是沒有靠山的浮萍葦草,是被死死束縛住的籠中鳥,像這樣一個連自由身都沒有的可悲的玩物,又能去哪遇到那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心悅之人呢。

    懷洛越想越覺得淒楚,險些要對先生傾吐出那些委屈和不甘,好在到底理智尚存,沒有真的付諸於行動,他試著抿了抿嘴角,發現自己居然還能佯裝出笑來,不免覺得嘲諷至極,對這多年來被馴養出的習慣厭惡更深。懷洛心難過,但又不能有所表露,隻能獨自忍耐下不適,對著柳言輕聲道謝,

    “…若真如此,那我便借先生吉言了。”

    可他以為自己控製的很好,在旁人看來卻完全不是這樣,柳言一眼看穿對方強撐出來的淡然,對此萌生憐恤之餘,也不可避免地感覺有些棘手,摸不準該怎處理才最為穩妥。

    幸好除了確認心意,他來找懷洛還有其它正事要辦,柳言遲疑了一會,由於實在找不到什委婉轉移話題方法,最後幹脆直接道,

    “其實我今日過來,是準備和你辭行的。”

    這事隻要起了個頭,之後就很容易往下,柳言稍微頓了頓,便接著對懷洛說明到,

    “我在外遊診已有大半年,本就到了差不多要回返的日子,何況岐元城偏北,我又有些畏寒,眼看著就要入冬,也是時候該往回走了。”

    他的說法合情合理,還把原因都歸咎於自己身上,但懷洛深知這不過是先生心善,就算將要疏遠,也還願意屈尊放個台階,體貼地給他留點顏麵。

    

    懷洛眼瞼微斂,順著對方的理由接下話頭,

    “我明白,岐元的冬天確實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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