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確實沒想到，會有人的動作比他還快。</p>

    這也說明了，日前玄武門發生的事看似由李智雲一人謀劃，但背後絕沒有這簡單。</p>

    不然不會有人這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命。</p>

    鄠縣西郊的原野上看似一派靜謐，但在皚皚白雪之下，說不定已是屍橫遍野的場麵了。</p>

    拉著紫金錘的爬犁在半路自雪中撞出來一具麵目淒慘的伏屍，證明了這個猜測。</p>

    “此人裝扮……怎像是雲中府那邊來的林胡行商？”</p>

    蹲在雪地查看的韋機不待說罷，負手上前的李大德便抬腳把屍體翻了個麵，看著其背後貫入皮甲的弩箭哼道：“胡商？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帶刀出城的，就不是胡商了！”</p>

    “大王，是否傳信京城，叫城門軍盯一下？”</p>

    眾人似有些不放心，然而李大德待看向西麵漸入眼簾的群山陰影，沉吟片刻，卻是搖了搖頭。</p>

    “他們有本事出城，就說明走的不是常規渠道，城門軍是攔不住的。你們幾個，再去遠處找找痕跡，看看能不能尋出個識別身份的物品！”</p>

    “喏！”</p>

    眾人應喏轉身，開始擴大搜尋範圍。後者則是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轉身看向東麵。</p>

    隔著數，已經瞧不見騎兵交戰的具體了，隻能看出向北行進的叛軍已被逼了回來，正在騎兵的圍堵下向牛首山撤退。而南麵的叛軍左翼大營似乎也出動了兵馬接應，與羅君副率領的一營騎兵戰在一起。</p>

    “看來叛軍的餘力尚足啊！也對，這大的雪，水肯定是不缺的，糧食湊一湊的話，也能頂幾天，還有戰馬……”</p>

    想到這，某趙王曬然一笑。暗嘲有李靖坐鎮指揮，他操這份閑心幹嘛？</p>

    這想沒毛病。</p>

    此時的右翼唐軍與叛軍已然正式交手，到目前為止，李孝常都沒看出來對麵之人在虛張聲勢。</p>

    數萬大軍狹路相逢，未必都會一擁而上，多點進攻試探才是常態。而此時在打的，便是右翼靠近東側的一處營寨圍欄。</p>

    兩營天成軍士兵踏雪出擊，手提鐵盾陌刀，在後方拋石機與弓箭手的掩護下向敵營進攻。而守軍一方則是依靠營內的箭塔與拒馬堵截，甚至有些損的還故意在幾處斜坡上澆水凍冰。剛剛破了一道營柵，衝到這邊的唐軍士兵，頓時人仰馬翻的摔了一地。</p>

    然而傷亡卻有點感人。</p>

    天成軍的甲太厚了，叛軍裝備的鐵箭簇在近距離除非射在甲片之間的連接處，才有可能造成傷害。而近身戰……不提也罷。</p>

    眼看著右翼兩處營柵下那一地碎肉都不冒熱氣兒了，而後續又有一營兵馬緩緩壓上，中軍的李孝常便適時下令，命右翼放棄外圍營寨，向後收縮，並派了親衛騎兵前往支援。</p>

    李靖等的就是這一刻。</p>

    無論佯攻也好，總攻也罷，總要有一個階段性的戰略目標。比如這一戰是為燒糧草還是抓敵將，亦或單純為了殺人之類。畢竟要有目標，大夥執行起來才會有具體方向。</p>

    而這一次的佯攻，李靖決定摟草打兔子，最終目標便是李孝常麾下唯一的一營騎兵。</p>

    日前的幾次襲擾之所以戰果不大，有一半的原因都要歸咎於對方這營騎兵的機動能力。</p>

    我有騎兵，你也有，那和大家都沒有也沒什區別。</p>

    李大德要迫降這三萬叛軍，光靠說的可不行。不把李孝常手中的所有憑仗都打掉，後者絕對不會想到投降這兩個字。</p>

    日頭偏高之際，光照對視野的影響轉換，叛軍騎兵迂回向南，出現在唐軍的視野之中。</p>

    講道理，李孝常如果能早點和李智雲匯合，知道對麵的對手不僅僅是李大德，更是名聲在外的陌刀兵的話，絕不會這輕易就把騎兵給派出來。</p>

    誰不知道陌刀兵是專門用來打騎兵的？</p>

    可惜這年頭兵種間的相克可不單單指戰力，更是指信息的不對等。此前的幾次騎兵解圍，讓李孝常習慣了己方騎兵一出，對方就撤的打法。所以當已經攻入右翼大營的天成軍放棄了工事的優勢，開始後撤時，他展現出來的非是擔心，而是笑容。</p>

    “我軍勝矣！”</p>

    某義安王拍著手，扭頭對左右道：“敵若困守營內，待騎兵斷其後路，則成甕中之鱉。對方倒是果斷，可惜彼在曠野，又如何跑得過戰馬？”</p>

    “大王說的是！”</p>

    側方一名統兵笑著頷首，而後待視野中的兩處黑影臨近，便臉色一喜，忽道：“追上了……”</p>

    “哼哼……”</p>

    李孝常扭臉做不屑狀，正要嘲諷幾句，而後表情便慢慢的僵在了臉上。</p>

    在營外一望無垠的雪地之上，成片爆出的血花還是很明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