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幽暗狹長的走廊中,燭火昏黃,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這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下,回蕩不休。
燭火的微光落在陳槐安身上,照著他平靜如水的麵色。
每落下一步,今生的種種過往,便在眼前閃過一幕。
從火場遺跡中醒來時的茫然與彷徨,到最初秦家府上受盡白眼的隱忍。
從春秋兩考步入朝堂,到出使彥國,平複武林。
從武林大會嶄露頭角,到醫家盛典拜下恩師。
從執掌大權興兵強軍,到今時今日兵臨城下。
一路走來,所有得到的,擁有的,失去的,遺憾的,一樁樁一件件,皆在眼前浮現。
當年陳家府上那場大火,燃盡宅邸屋舍時,木料崩塌碎裂的聲響,仿佛縈繞在耳邊。
前頭的路,幽深而昏暗,燭火卑微,點不亮這深埋地下,幽暗昏沉的廊道。
但他絲毫不懼。
行至廊道盡頭,迎麵便是一扇高聳的銅門,門上篆刻著猙獰的獸麵銅環。
他伸出手推開門,一股寒意,自門內透出來。
門內燈火透亮,仿若白晝,空蕩蕩的廳堂,正當中處擺著一張禦座,怪先生靠坐在那禦座上,拎著酒壺小酌,等得百無聊賴。
“怪先生,讓你久等了。”
陳槐安緩步走上前,用仿佛問候老友一般的語氣笑道。
“不久,不久。一壺酒,我才喝了不到一半。”
怪先生揚了揚手中的酒壺,語氣同樣平靜而熟絡,“相比起等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所花的時間,這一時半刻,不值一提。”
“你放棄彥國,放棄北羌,甚至放棄你一手經營起來的梅花社,引我到此獨鬥,該不會是為了帥吧?”
“怎會?”
陳槐安的揶揄,引得怪先生一陣失笑,“你不是號稱瀟湘國,乃至全天下最聰明的人?我作何打算,你會猜不到?”
“我隻是很好奇,你看到我的時候,不會覺得很別扭?”
陳槐安忽然問了一句好似無關的話。
“噢?何出此言?”
“就像在照鏡子啊,看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麵前,不別扭?”
此話一出,怪先生臉上的笑意,終於凝固了片刻。
繼而變作癲狂的大笑,笑得渾身顫抖。
他大笑著站起身來,抬手摘下臉上的青銅麵具,麵具之下,是一張和陳槐安一模一樣,不差一絲一毫的臉!
這一幕,無論何人瞧見,都會驚得瞪大了雙眼!
偏偏陳槐安自己瞧見這一幕,絲毫不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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