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在墓碑之上輕輕撫摩著,將粗糙的石碑摩擦出了玉質的光澤。
時靈曦靜靜望著冷蕭側臉,將那一抹淺淺笑容收入眼底。她隨著冷蕭一同笑,乖乖喚了一聲師娘。心中卻忽然泛起一絲別樣的意味,似是酸澀,似是彷徨,反正空蕩,什也感受不到了。
她身軀忽然顫了一下,冷蕭手掌從墓碑之上移開,按在她肩上,又從她肩上離開。他說道:“也該走了。”
時靈曦起身,跟在冷蕭身後半步,微微低著頭。終是忍不住抬頭問道:“師傅,師娘為什……會死?”
“為師是人,師娘是人,隻要是是人,從生來,便注定是要死的。又有何惜,又有何歎。縱活千百載歲月,又有何意義。”冷蕭輕輕笑了一下。
時靈曦忽然伸手拉住冷蕭,幾乎是下意識的舉措。冷蕭笑得更大聲些了,說道:“怎,莫不是擔心為師隨你師娘而去?這黃泉路,總有一日要走,可那一日,還早。”
見冷蕭走遠,時靈曦連忙快步跟上,忍不住又問:“師娘一定是個美人。”
她低著頭,等待著冷蕭回應。可許久,隻是緘默。時靈曦以為說錯了話,不禁抬頭,望見冷蕭緊緊皺眉的側臉,聽得冷蕭平淡說道:“或許美,或許不美。早已記不得了。”
時靈曦腳步又頓了一下,直望著冷蕭背影出神。
“這如何能忘記?”
“是啊,這如何能忘記?”冷蕭腳步亦頓了一下,抬頭望向天空。天空很澄澈,很藍。白雲幾縷,如美人玉體之上的一層薄紗。
村中有孩童嬉鬧,有半大小子,有滿月小娃,跌跌撞撞,滿臉笑容,總是這般生機勃勃,令人心靜。
有一體壯者一臉神秘,忽而從縫補了數次的衣兜之中摸出一金一銀兩塊物什,每一塊都足有巴掌大小。
這金銀二物並非元寶模樣,如兩條遊魚,可兩相拚湊。冷蕭能從扳指之中摸出這凡間金銀,也實屬不易。
他一取出,便引來旁人一片羨煞之聲。那孩童不禁兩腮通紅,仰著脖子,笑意遮掩不住,小心翼翼將此金銀交給旁人欣賞。
末了,又微微擔心道:“不知是誰的寶貝,放在我家桌子上。肯定不是我家的,我家沒有這樣的東西。”
“那人定會擔心。”
“我這便回家,等那人來取。”
他笑著,隻是終究是等不到了。
冷蕭二人來去,並未驚動一人,如一陣微風,無人留意。
林間草木蔥籠,陰涼清爽。每一處森林仿佛都是如此,可又有其獨特。這片森林,名為夜魅森林。
“當年,正是在這片森林,為師第一次見到死人。至於何時第一次殺的人,早已記不得了。或許,總是在潛意識將自己當成一個好人,可自己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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