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算還是來了。”
這是舊水老祖說得第一句話。
聲音冷冽如泉,卻能聽出積澱深厚的歲月老邁之感。
“你不是一直盼著這天嘛。”
安化侍盯著舊水看了半晌,覺得這家夥也沒啥三頭六臂,索性也變得興致缺缺。
“從第一位侍者死掉時,我其實就應該想到你的目的並非在我們,可能是我真得有些愚鈍,到現在才想通這些事。”
安化侍拍了拍鬼徹刀身。
“你哪是愚鈍,簡直是精明到令我憎惡!”
舊水老祖虎牙緊咬,安化侍能感覺到他的憤恨。
“這是你本來的樣子嗎?”
安化侍盯著舊水老祖的臉看了好久,畢竟他已經知道舊水老祖乃天照不滅體,溫叔牙和藥十一都是他的身外化身。
“也可以說成是你爺爺年輕時的樣子。”
舊水老祖抿嘴邪笑,安化侍聞言卻眉目冷冽。
轟隆!
舊水身後的瀧地洞一分為二,於須臾間徹底炸裂爆開!
“我警告你,再敢亂提我爺爺名諱,你會比預想中死得更早一炷香!”
“你當真覺得我該死?”
舊水老祖對此不為所動,他來到身後找了一處亂石,安靜坐下後朝安化侍招招手,像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招呼他過去坐。
安化侍見狀也沒磨嘰,來到他身旁,與他並肩坐下看天。
天地晦暗,冥雷乍現。
這種古怪的氛圍竟異常和諧,絲毫沒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局麵,可安化侍竟覺得這才是此次會麵該有的樣子,畢竟有很多話還沒說透,舊水老祖目前還命不該絕。
“問你呢,你為何覺得我一定要死?”
“你說呢?”
“就因為我改了你的人生?”
“我從來不喜歡被人操縱,再者,並非是我一個,是七位侍者的人生,還有廣大佛修的命!”
“你倒是悲天憫人。”
“沒辦法,我認識一個和尚,叫空海,是個傻子,但很可愛,不管是我還是我身邊人,多多少少都因你而不得善終,你覺得這筆賬我該找誰算?”
安化侍說到此處雙眸泛紅。
“原本我是可以安寧過日子的,可要做你狗屁的侍者,我離開葉家成了浪蕩乞兒......這些倒還真沒什,我爺爺溫叔牙......若不是要完成你所謂的狗屁詔命,我爺爺就不會死,如果我猜得不錯,當初我娘與葉家鬧翻加入天照宗,這背後也有你的謀劃吧?”
“還說這些做什,都是過眼雲煙罷了,要我說還是聊聊實際的,你真覺得你現在能殺了我?”
舊水老祖瞥了安化侍一眼,俊美絕倫,不亞於禦前太初。
“舊水老狗,你現在能看透我嗎?”
安化侍反問了一句。
“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這便是了。”
安化侍起身,站在他麵前俯視他。
“你修的是有形之道,我修的是無形之道,不管是佛鬼儒道刀劍何門何派,亦或是天照魔宗祭師之流,全都是前人升仙得道後剩下的修行法門,這種有形有根之法已不再新鮮,我曾經諸法集於一身,最終卻深受其害,現在我通曉陰陽大道流轉,通曉諸般流派玄機奧理,通曉大遁甲術元氣運行,最重要的是我知曉了很重要的一點。”
“什?”
“我聽到了這方塵世真正的呼吸脈搏,領悟了這方塵世真正的修行法門!”
言罷,安化侍緩緩升空。
“本來我覺得我是第一個悟透這點的家夥,直到我學到了大遁甲術,我才明白當初創立大遁甲術者已然洞悉一切,隻不過創立此道者功力壽元有限,並不能將其設想完全付諸於現實,但我現在五行大道果本源加身,一切已經再無藩籬!”
安化侍說完此話,朝晦暗天幕緩緩揮手。
一次揮袖,雲開霧散。
再次揮袖,雷電消弭。
天光吐露,光華湧現,祥瑞陣陣,灑遍大地。
突兀暴露在天光下的舊水老祖痛苦不堪,他想要施展玄法對抗安化侍,卻發覺一身真元竟根本無法調動一絲一毫。
完全凝滯成膏!
“舊水——”
安化侍輕輕一言,音波滾滾已有登仙姿態。
“真正的修行,乃是和天地山川日月精華融匯一爐,我中無我,唯有山川日月。你以有形之體對抗我無形自然大清靜,自然不可能有一絲一毫得勝可能!”
言罷,安化侍抬手五指張開,五行大道珠在掌心滾滾湧現,一股來自天地山河的本源威壓驟然迸發,下方以舊水老祖為圓心,方圓萬山河瞬間崩碎轟烈,朝下足足塌陷上萬淵澤!
“納天地而敬天地,最終成為天地,這便是堪輿天勢!”
晉入堪輿天勢的安化侍,整體氣勢反倒沒有堪輿人勢那般照耀招搖。
他整個人都自然流露,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山川流轉清氣。
不顯山漏水,卻無處不是山河恣意。
安化侍緩緩下落,於廢墟中抬手一招,滿身血汙的舊水老祖被他擒拿在手。
“要殺便殺......莫要囉嗦!”
舊水老祖倒是毫不磨嘰,可安化侍聞言卻緩緩搖頭。
“回答你剛剛那個問題,曾經的我一直想過要殺你,可現在我覺得你的生死,貌似不那重要了。”
“你要做什?”
舊水老祖感應到安化侍的話外之音。
“很簡單,讓你萬念俱灰,有時候比殺了你更加難受。”
言罷,安化侍朝東方千傳音。
“百陛下,多謝幫扶!”
“國傅無需多言,想做便去做!”
百霓裳完全懂得安化侍的心思,安化侍聞言抿嘴一笑。
“好,今日之後,也讓你徹底解脫!”
一語言罷,安化侍帶著舊水老祖瞬息消失,再出現已經來至一百零八樓樓頂。
“你要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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