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他者

類別:未分類 作者:殉爆 本章:第六百九十九章 他者

    可是我從窗口看見了什呢?無非是一些帽子和大衣,而帽子和大衣遮蓋下的可能是一些幽靈或是一些偽裝的人,隻用彈簧才能移動。

    ——笛卡爾《第一哲學沉思集》

    ……

    背對著烏泱泱擠滿山頭的人群,安德烈老邁的眼中溢出兩道淚痕,他從未見過自己的信仰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刻,在餘光,他瞟到了一頂軟氈帽,扣在那個拯救了世界的年輕人頭上,他英俊冷靜,充滿魅力,像極了曾經險些改變了一個時代的格林德沃。

    那頂帽子……安德烈的意識有些模糊,他記得那頂帽子,屬於一位他最欣賞、最喜愛的學生,他和台階上的兩個人一樣,野心勃勃,充滿幹勁,擁有一大群緊緊圍繞在周圍的同伴,可他卻獨獨缺少一份改變世界的力量,於是他的夢想永遠被留在了特爾,在人群中沉浮,安德烈本以為那個人早已泯然眾人,直到他在七年前收到一份無法接受的葬禮邀請函,他還記得那個人拜托自己照料他的後輩,是湯姆·德爾嗎?

    “約納斯……”

    安德烈的額角流下一滴細汗,在寂靜無聲的山頂上,響亮地滴在了格林德沃的皮鞋上,現實與記憶在這一瞬間割裂開來,他無法理解自己心中突然空缺的一塊帶來的空落落的窒息感,一切都忽然變得那不真實。

    總有些思想會在人們的心中流傳,它們太過深刻,以至於不論是魔法、刀劍、子彈或是滅絕能夠消融的,老人眼前一黑,後背痛苦地蜷縮起來。

    “你怎了?安德烈。”

    格林德沃察覺到安德烈的虛弱,把手伸向了他,卻被安德烈擋住了,他不希望自己誓死追隨的人彎腰,抬起頭,瞪大眼睛,用已經被淚水填滿的瞳孔祈求地盯著格林德沃。

    “好吧,如你所願,安德烈。”

    格林德沃抿住嘴唇,止住了彎腰的動作,他揚起下巴,回應著聖徒們的效忠。

    “告訴我們,”安德烈小心地用袖口拭去了滴在皮鞋上的淚痕,它閃閃發光,就像剛從鞋匠的工作台上拿下來的一樣,猙獰可怖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您的命令,格林德沃大人。”

    “我……”

    格林德沃壓低聲音,帶著請求的語氣傳入每一位聖徒的耳中,死亡聖器的標記仍在空中閃耀著,越來越多的聖徒匯聚在此,他們為黑魔王這種從未有過的語氣感到錯愕,心髒卻不由得劇烈跳動起來。

    “我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尋找不存在的人留下的痕跡,這是一個天方夜譚的計劃,也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明白。”

    安德烈響亮的回應響徹蘇格蘭高地,一如十八年前格林德沃宣告回歸時燃盡巴黎的那場大火中,無數整裝待發的黑影飛掠離開的場麵。

    湯姆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見證著這一切,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疑慮,在離開前,安德烈抬起頭,盯著他的帽子留下了一句話:

    “對於聖徒而言,沒有什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是嗎?我拭目以待。”

    湯姆扶著帽簷,按著它曆代主人都喜歡按著的地方,感受著一個在血與火中放歌的家族代代傳承的溫度。

    “你有什思路嗎?”

    看著重新空蕩下來的山頭,聖徒的召集令在兩人頭頂消散,格林德沃舉起魔杖,認真地說道,“我們覺得不協調的地方,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正常的。”

    “巧克力蛙畫片,”湯姆眯起眼睛,“在回到現在後,我旁觀了一場畫片巫師對決,其中的一個孩子用處了納爾的卡片,在你讓一個八旬老漢給自己擦鞋的時候,我認真地思考了自己的經曆,從終結海爾波到慶功宴的這段時間,我的記憶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但當我醒來以後,一切都變了。”

    “誰不是呢?”格林德沃搖了搖頭,“在我向安德烈詢問阿不思的近況後,我似乎從那一刻開始和這個世界分道揚鑣了,它變得越來越不協調,越來越破碎,越來越讓我感到恐懼,就像我第一次在先知的預兆中看到麻瓜的飛機大炮發揮出超過巫師的力量一樣,它逃出了我的掌握。”

    “不協調對我們才是最好的消息,格林德沃。”

    湯姆目光灼灼,眼中升起了超過他兩千多年漫長生命中任何時刻的鬥誌,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副學生時代收集的巧克力蛙畫片,指尖抹過台階,卡片如同棧橋一般張開,他飛快地從其中抽出了魔藥大師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卡片,指著一行擠在文字中由顯突兀的說明:和尼可·勒梅一起合作發現了龍血的十一種用途,霍格沃茲魔法學校校長。

    “如果這個世界是和諧又統一的,我們就是兩個犯了症的瘋子,但正是不和諧的存在才給了我們最後的希望,他們的存在被抹去了,但造成這一切的手,或者說編劇,顯然不是一個高明的作家,他們存在的證據牽動著每個與之接觸過的人的過往,當這一切消失,就如同人們習慣行走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兩道鴻溝,不影響生活,但就是突兀。”

    格林德沃的視線飛速掠過湯姆攤開的卡牌,麵沒有鄧布利多。

    “在挪威被審判的時候,阿不思告訴我,”格林德沃笑了笑,“他不在乎威森加摩對他做出任何宣判,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譽被剝奪多少,隻要別被從巧克力蛙畫片上撤下來就行,但他恐怕要失望了。”

    “沒關係,他們會回來的,”湯姆撫摸著紫杉木魔杖,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是誰在搞鬼,但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我清楚地記得納爾遜對這個時代帶來了多大的變化,魔法工廠、擺脫巫師的煉金道具、保密法的廢除,他們太過深刻,一定會留下端倪。”

    格林德沃舉起魔杖,一道道黑色的煙火從杖尖射出,他的聰明才智足以幫助他在短時間內找到最能代表納爾遜和鄧布利多的大事件與之後的影響,一道道指明方向的命令乘坐著飛向世界各地的煙火,落到聖徒們的手中。

    “我自己去,隱形衣我帶走了。”

    湯姆站起身,握著隱形衣的領口把它搭在肩頭,從背麵看,就像一個被切成了兩半的人。

    “它原本就不屬於我。”

    ……

    “老板,您的西裝兩天後就可以來取了。”

    蹦蹦跳跳的女孩停在報刊亭前,對著迎出來的老板說道,“這周的雜誌到了嗎?”

    “給你留著呢,”老板笑眯眯地說道,“小瑪莎,幫大忙了,我兒子把婚禮提前了,如果是別的裁縫,恐怕我隻能穿著舊西裝祝福他們了。”

    他轉過身,從一疊不怎好賣的刊物下,抽出了一本被藏得嚴嚴實實的雜誌,和幾本時尚雜誌壘放在一起,遞給了瑪莎。

    “最近生意不錯?”老板一邊給瑪莎找零,一邊說道,“都一個星期沒來啦,這本正好是一周前送來的,上麵的內容還都是那什大魔王海爾波來襲呢,這周刊就和報紙一樣,過了時間,就沒時效性了,最新的一期下午才會送來。”

    “哪怕過時,對我也新奇著呢。”

    “我聽人說你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你看到那個大魔王長啥樣了不?”

    老板沒有等待回答,因為瑪莎已經跑遠了。

    《唱唱反調》,近些年興起的雜誌,因為在《國際保密法》廢除的過程中發揮的重要作用與它直言不諱的立場與辦刊宗旨,廣受巫師與麻瓜讀者的歡迎。

    這也是瑪莎這位最近在倫敦聲名鵲起的女裁縫最喜歡的刊物。

    “不知道桃金娘恢複了嗎?”

    她叼著雜誌附帶的特殊水筆,飛快地翻看了一遍,在提到兒時朋友湯姆的頁麵多等了幾秒,最後停在了雜誌的最後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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