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祝福祈願之舞

    “ha　ha　ha　ha　ha。”

    分數出現, 笑聲降臨。

    坐在等分席上的強尼, 聽到看到自己自由滑成績的一那楞了一秒，接著便因為伊利亞·伊萬諾夫547，自己557總分，似曾相識、仿佛已經成為兩人命運的01分差距，笑歪在了座位上。

    另一邊, 運動員通道口, 同樣看到強尼奧運會總成績的伊利亞表情不改，看上去像是對比賽的輸贏毫不在意。

    注視著賽場大屏幕的眼睛, 在瞄見‘樂厥’過去的強尼後眨了眨, 在現場攝像機鏡頭轉向自己時, 抬起右手食指點向太陽穴輕輕攪動，用實際行動表示, 等分席上那個家夥腦筋絕對有問題。

    此情此景一出, 一息、兩息, 現場兩萬五千名觀眾猛然爆發出一陣哄笑代替了驚歎，冰場防護牆內同樣目睹了這一切的安易也露出了笑容。

    整個人的心情因為強尼和伊利亞·伊萬諾夫的另類互動變得輕鬆愉悅了不少, 比賽狀態也因此少了些許陰鬱、惆悵, 多了許多感慨與觸動。

    “……路易斯，看起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賽場內外，一牆之隔，始終關注著弟子賽前感覺的詹姆斯·喬伊斯, 一邊話一邊伸出手指幫安易理了理額頭前歪掉的劉海, 手掌最後落到他的肩頭輕輕拍打了兩下繼續道。

    “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嗎男孩兒。我相信以你的實力, 不管衛冕的難度有多大，你都能幫助自己幫助我，實現心中的理想。”

    “記住。就像我以前過的，我一直非常信任你，這一次也一樣。現在去吧，滑出日常訓練時的感覺就足夠了。你是真正的王者，這片冰場同樣會被你征服。”

    啪！

    話音落下，掌心相擊，喬伊斯鼓勵了安易一番將時間留給安澤賢，沒有更多話。

    同一時刻，安澤賢跟上，笑著給安易加油鼓勁兒的過程中，全世界數億道視線通過各種途徑鎖死在安易身上。

    不知道多少冰雪運動愛好者，花樣滑冰愛好者，初次接觸這項運動的觀眾，與帕拉維納體育場、前場、後場，所有參加比賽的運動員們一起，靜靜等待著屬於他的表演開啟。

    ‘中央電視台，中央電視台，觀眾朋友們晚上好，您現在正在收看的是我們在意大利都靈帕拉維納體育場，為您現場直播的第二十屆都靈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的決賽現場。’

    ‘經過長時間的等待，都靈當地時間二月十六號下午四點整，北京時間十六號晚上十一點整，最後一組最後一位上場比賽的我國選手，上屆冬季奧運會男單冠軍獲得者，本屆奧運會男單衛冕冠軍安易站上了賽場。我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能憑借……’

    ‘花樣滑冰男單自由滑，最後一組最後一位上場比賽的選手，路易斯·沃茲（yi an），來自中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n！！’

    ‘安saa！！’

    ‘安易！安易！’

    ‘老公加油呀！’

    轟轟轟。

    億萬人矚目，十數家電視台直播評論中，冰場上空傳來宣告員的聲音掌聲歡呼降臨，無數觀眾從男單自由滑開始等到現在的關鍵時刻終於來臨。

    賽場內，接到宣告員通知的安易微笑點頭，跟習慣搞怪幫助他緩解壓力的安澤賢碰了碰拳頭轉身向冰場中央滑去，活動四肢調整呼吸間半長的黑發隨著氣流舞動，現場直播攝像機鏡頭拉遠拉長，身著一身黑金配色表演服的他如同一隻掠過湖麵的飛燕，一下子躍入了全世界觀眾的視線。

    哢嚓哢嚓，細碎的破冰聲從他腳下傳出。

    身形高挑，體態麵容經常被冰迷議論稱讚的他，閉眼睜眼表情從容冷靜，周身氣場在身上，上下兩件黑底翻領，領麵、衣襟、腰腹下擺、繡有精致金色百合、藤蔓枝葉、等等裝飾紋路的服裝襯托下，愈發顯得精致、突出。

    一路從冰場進出口滑向場內的途中，明明自由滑比賽還沒有開始，整個人給人感覺卻像是入場準備也屬於自由滑的一部分。

    氣質和冰場環境間的相互作用，用身處b　sprs直播間的喬·貝克的原話就是，路易斯一直是這樣，一旦他踏上冰場，他腳下的冰麵就會迎合他，成為他的助力。

    ‘a10：01分，代表中國出征本屆冬季奧運會的路易斯完成了比賽準備，做出了啟滑姿勢。’

    ‘h，看看他雙手合十握於胸前，低頭閉眼無聲祈禱的動作！請原諒我過於激動，原因是我已經迫不及待！真誠的提醒各位電視機前觀看比賽直播的觀眾，請屏住呼吸。與上屆冬季奧運會一樣，我預感路易斯這次的《ave aria》同樣會成為一曲經典。’

    “呼……”

    啊。

    啊

    三十秒倒計時結束，全世界冰迷、現場觀眾、對手的等待中，停在冰場中央站定，十指交叉相握，閉眼低頭默聲祈禱的安易在準備時間歸零，賽場上空傳來一聲空靈的童聲吟唱時，動了。

    聖潔盤繞的歌聲飛起，他雙手握緊緩緩抬頭，正麵對準北麵看台裁判席睜開眼。

    十秒不動，二十秒不動，任由懾人的湛藍霸占觀眾的視野，衝入場內攝像機的鏡頭，將職業生涯至今，賽季初到站上決賽賽場的感悟浸入雙眼，推動著那雙直入靈魂，曾經被無數冰迷評價為驚心動魄的眼睛，從懵懂空無一物，變得柔和溫暖，被一種令觀者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的美好填滿。

    第二十八秒，作為開篇引子的啊聲吟唱落下。第二十九、三十秒，激起聽眾一身雞皮疙瘩的童聲接續唱響。

    耗費了朱利安·帕特無數心血，初登場便用自身特點告訴世人，自己與伊利亞·伊萬諾夫滑過的《聖母頌》有多不同的《ave aria》，甫一登場便以令人過耳難忘的霸道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感。

    運用自身聖潔、空靈、幹淨不似人間聲音的特質，一下子壓下了場內場外所有觀眾心頭的‘浮躁、狂熱’。幫助安易以一個近乎空白任由他書寫描繪的方式，轉頸、蹬冰、啟滑、加速，開始了整套自由滑的演繹。

    a——ve——

    嚓。

    好似從雲巔傳下的頌詞響起，身穿黑金配色表演服的安易，視線垂落撫觸冰麵，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賽場穹頂。

    背景音樂中，唱誦聖母之名的童聲，第一次呼喚出聖母的名諱：aria。

    安易腳下踩著曆經兩個賽季學習掌握，緩慢卻高效的蹬冰用刃方式，抓住aria最後一聲尾音，左腳內側外展腳尖向左，右腳在後，後內刃落冰下腰展臂鮑步滑行，仰麵輕歎中將手臂探到空中擁抱聖靈，帶著腳下夾雜在縹緲童聲間的清晰破冰聲一起，一個動作，轉瞬間便抓住了不知道多少觀眾的心。

    下一秒。

    啊聲隱去他挺身，保持向前滑行的左足不動，右腳浮足抬起。接著，左腳冰刀一拐，撚冰旋轉一周半轉入左腳後外刃滑行，同時浮足的右腳刀齒點在冰上，左腿關節彎曲身體重心交到左腳冰刀外刃，重心降低發力起跳旋轉身體。

    嗖的一聲躥上高空，帶著一聲明顯化零為整、合而為一的抽氣驚歎，雙臂上舉開始旋轉。一圈、兩圈、三圈、四圈、身體落下時，以右腳後外刃穩穩落冰，左足左腿浮空打開，右臂在前左臂在後擺動、輕撫、勾動，百分之百與跳躍落下滑出時響起的豎琴叮咚聲融合在一起。

    ‘a’

    ‘h　y　gd——’

    賽場、直播間，伴隨著安易這個精彩到甚至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的勾手四周跳降臨，首先是對安易不太感冒的翠西·米洛斯紅唇輕啟，發出一聲近似高＿潮的呻＿吟，緊隨其後便是安易鐵杆支持者，資深體育節目評論員喬·貝克，失聲讚歎呼喚上帝的驚歎。

    在這一刻，麵對著這個精彩至極鏡頭本應該出聲點評的他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這組動作，頭一次感覺自己掌握的語言詞匯是那樣少，竟然讓他們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任何一個能夠形容直播畫麵中美好的形容詞，一個個隻能目瞪口呆發出不專業，可悲又可笑的空乏驚歎。

    ‘第一個技術動作，勾手四周跳。好的！安易完成的質量很高。’

    ‘一直以來，幾乎是從安易職業生涯開始，他總能很好的調整自己，將最好的競技狀態帶上賽場。相信這一次也一樣，這是他統治花樣滑冰男單領域近十年來，帶給所有支持者們的底氣！’

    b　v5，一個動作不同的反應，亦如帕拉維納體育場防護牆外，安澤賢、喬伊斯、中國國家隊工作人員，以及等分區內、運動員通道外，關注著安易賽場發揮的強尼、伊利亞·伊萬諾夫等人的表現。

    賽場上，安易的表演繼續，第二、第三個技術動作相繼上演。

    他們或微笑、或驕傲、或鼓掌讚歎、或搖頭歎氣，眼睛看著同一個主角，心中生出的想法卻不盡相同。

    例如強尼和伊利亞·伊萬諾夫兩人，前者一邊向身邊的加拿大冰協官員‘哀歎’自己可能又要輸了，一邊咧嘴大笑眼中欣喜浮現。

    後者在看到勾手四周跳之後，同樣精彩絕倫的後內點冰四周跳和康特步進阿克塞爾三周跳後，聽見身邊同樣在觀看比賽的老教練，阿克謝·維爾金的評價時深綠色的眼睛情緒湧動，臉上非常明顯的流露出一種遺憾。

    在今，在現在，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場上對手曾經對他過的那句話：很遺憾沒有早出生幾年，在他狀態最好的情況下遇見彼此。

    那樣的話，他毫不懷疑他們兩人能夠成為最好的對手，在一場場勢均力敵的對決中互相激勵，奉獻出一次次比現在更加精彩的巔峰對決。

    ave。

    aria——

    一分鍾、一分半，自由滑開場三組跳躍過去，安易傾身滑行燕式步從冰場東側滑到場中，上半身伏低，左腳左腿支撐身體，右腳右腿在身後一掄一擺，配合著左腳驟然停下踩踏冰麵產生的力量跳向空中換足落冰，以右腳蹲踞式開始旋轉。

    一圈、兩圈，六圈、八圈，他與冰場上回蕩的讚頌聲交融。於瑪利亞之名再次落下時，換左腳接上四圈身體姿勢呈字母‘’狀的標準燕式轉。

    至此，礙於旋轉姿態關係，腳下冰刀轉速已然不夠眼看就要停止，背景音樂中吟唱的童聲突然拔高，振聾發聵的啊聲如同電流，撞進全世界正在觀看這場比賽觀眾的耳內，從他們的頭顱蔓延到全身帶起一片酥麻，同時安易技巧性十足的借助放下浮腿的功夫，任由浮腿從橫（一）到撇（）產生的力量帶動，轉入四級聯合旋轉要求的最後一個基本姿勢，直立轉。

    隻是方式、姿態、視覺效果上，與前麵出場比賽選手截然不同。

    因為在他之前，還沒有任何一位男性運動員，在最重要的國際大賽中正式挑戰過，對身體柔韌性要求極高的躬身轉。

    ‘……すばらしい（su　ba　la　i），這組跳接換足的聯合旋轉真是，真是，太美了。”

    “比賽進行到現在，安君展現給全世界觀眾的技術實力真的太過驚人。宮崎君，據你所知世界上有幾位男性運動員有能力挑戰躬身轉？直立後仰，側身提刀旋轉都包括在內。’

    冰場內外，純淨清澄的童聲延續，不知道多少評論員稱讚中安易左腳支撐身體，軀幹挺直上半身大幅度後仰，手臂從交叉按壓胸口到左右打開旋轉中緩慢上舉，臉龐向上湛藍的眼睛凝望著冰場上空，表情稍微帶著些許驚訝十指舒展雙臂打開，再一次做出了自由滑開始不久出現過的迎接、擁抱著某種存在的肢體動作，傳遞出一種接納與寄托的情緒。

    刷刷刷，旋轉繼續，看他臉。

    從恍惚悵然到合眼微笑，呼出憋在胸腹中的濁氣。

    緊接著，他保持手臂打開的動作不變將後仰的身體直起，腳下冰刀一轉一帶結束旋轉。接著，換足、雙腳刀齒輪流點冰，從冰場中部跑到西北角麵對一牆之隔的親人、朋友、對手停下，眼中閃動著無限溫柔美好祈求祝願，將奔跑中壓在心口握緊了滿腔祝福的雙手鬆開、釋放。

    啪。

    他展開雙臂看向那些同樣看著他的人。

    ave——

    嚓。

    他抓住唱誦祈願之語末尾，將身體內潛藏壓抑的情感宣泄。

    aria

    他微笑凝望中自語。

    聖母啊，這支舞雖然以你的名為名，但我想要表達的卻不是單純讚美你，而是歌頌希望、傳達愛。借由你之名，借由這次機會，展現我的一片真情，祝願那些即將告別現在迎接未知未來的人們，一路順風。

    刷——

    定級步法。

    自由滑兩分零十秒，歌聲、笑容、舞蹈、交相輝映，安易短暫停頓留下一道真摯的笑，告別了陪伴了自己半程的朋友對手們，轉身離開再次啟程。

    看他腳下滑行的軌跡。

    ‘s’形，起伏擰轉，不平不定。以及他舞動的手臂動作，頓挫前行的步法都像是在，未來的不確定已經注定，我在祝福你們也在祝福我自己。

    坎坷艱難不要怕，請像我一樣，繼續前行。

    ‘哦，看看這串喬克塔、轉三步、搖滾步的精彩銜接，我不知道該怎形容，冰場上的路易斯雖然在笑，看上去也很瀟灑歡快，內心我卻感覺到一種寂寞……’

    ‘呼，是的！我多希望這隻是我個人的錯覺，但請各位仔細思考，本屆冬季奧運會結束後，一線男單運動員幾乎全部退役的現實。不得不讓我感歎這種寂寞真實存在，也讓我在懂得這些之後突然開始討厭這套聖潔典雅，技術和藝術達到另一個高峰的節目。’

    接續步開啟結束，吟唱空白處安易接上一個強調強烈情緒的勾手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聯合跳躍，進入自由滑後半段。看懂了整套節目的喬·貝克感性的歎息一聲適時點評，讓不少加拿大國內正在觀看男單比賽直播的觀眾恍然大悟、認同點頭。

    寂寞嗎？

    想想也對啊，熟悉的對手除了尤吉涅夫·葉維申科之外全部離開賽場，換作任何一個人心中都會感覺失落。

    會難以避免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問自己，這還是我熟悉的冰場嗎，還是我熟悉的世界嗎，繼續堅持下去有什意義？

    反正……反正，該爭取、該獲得的榮譽跟頭銜已經全部拿到手了不是嗎……

    “an！你之前提到過，關於路易斯退役的安排，我真誠的希望，無論如何請盡快確定。”

    冰場邊，防護牆外，視線從比賽開始就緊緊追在安易身後的喬伊斯，如果自由滑初期還會因為安易成功執行了某個技術動作歡呼雀躍為他鼓掌，比賽觀賞到現在眼睛看到的每一次跳起落下，感覺到的都隻有滿滿的心疼。

    身為一名曾經頗為成功的花樣滑冰運動員，他的職業生涯雖然沒有弟子輝煌，可並不妨礙他理解弟子的心情。

    沒有對手的世界，可怕之處不在於沒有對手無敵於世，而是那種找不到參照物空虛帶來的不確定和迷失，時間久了，真的會令人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會的喬伊斯，相信我，會的。既然已經計劃好了四年之後就退役，無論是誰反對，我都會讓路易斯在那個時候退下來！”

    語氣斬釘截鐵墜地有聲，安澤賢像是給自己聽也像是保證。

    作為一個粗人，雖然他看兒子的自由滑節目一知半解，可眼睛沒白長。

    整套節目前半程那串接續步也就算了，臨結束臨結束這套編排接續步算怎回事？

    《ave aria》，這孩子借由這首曲子，抒發強調的‘堅持不會讓自己停下’，背後所隱藏的不服輸與倔強，換作任何一位疼愛孩子，隻想讓孩子快快樂樂生活的家長都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