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牧再次醒來時,天色變得有些暗了。
他和薛采青依舊漂浮在一望無際的黑色海麵上,四周靜悄悄的,如被按下了靜音鍵。
可陳牧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依舊還是軟綿綿的,完全使不上勁。
“怎回事?”
陳牧心有了幾分不安。
這種狀況與上次和夏姑娘經曆的完全不同,從未遇到過。
重新戴上麵紗的薛采青看到男人醒來後臉色忽然變得極不好看,小聲疑惑問道:“怎了?”
陳牧沒有應聲,努力嚐試著活動手指。
但除了頭部之外,身體的其他每一處部位都像是被禁錮住了似的,無法支配。
甚至連‘天外之物’,都無法召喚出來。
這種‘癱瘓’般的狀態讓陳牧第一次產生了慌亂的情緒,就好像是被扔在臭泥溝無力擺尾的魚兒。
“我動不了了。”男人說道。
女人一怔,剛要說什,忽然美眸瞥見身下的蓮花台不知何時出現了細微的裂痕,縫隙正慢慢延長交織。
“蓮花台要裂了!”薛采青連忙說道。
艸!
陳牧暗罵了一聲,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通過蘇仙遺留的信件可以得知,這片黑水其實是當年月神為了考驗情郎,而特意凝煉的火海。
別說是普通人,便是修行者隻要沾上,便會引火燒身。
現在的他無法動彈,更不能召喚出天外之物。而薛采青也隻是普通人,一旦落水必死無疑。
必須在蓮花台破碎之前找到棲身之地。
形勢變得緊張起來。
先前還安逸的兩人此時竟又麵臨危機,真是世事難料。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還未等陳牧思考出退路,薛采青美眸陡然一亮,指著右側一片薄霧興奮道:“那有一座小島!”
陳牧扭頭望去,果然薄霧之內可看到一座生機盎然的小島。
這無疑是在旱漠中見到了綠洲。
可欣喜過後,難題又來了。
現在他們身下的蓮花台是無目的的漂遊,根本沒有任何木槳之類的東西可以劃動,轉變方向。
他的儲物空間也無法打開,否則還可以讓薛采青拿兵器試一試。
陳牧想了想,對薛采青說道:“把我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裹在手——喂!別把手往水伸!”男人話剛到一半,竟看到薛采青打算用手去撥黑水,試圖轉動蓮花台的遊動方向,連忙喝止!
可喝阻聲終是慢了半拍。
薛采青的手已經伸入了黑水之中,聽到男人喊叫,又嚇得縮了回來。
然而讓陳牧驚愕的是,對方那纖柔如玉的小手被黑水侵沒過後竟無任何灼傷的痕跡,隻是有少許些發紅。
“嗯?難道這水又不灼人了?”
陳牧一頭霧水。
為了探尋真實情況,陳牧讓薛采青抓著他的手臂伸進黑水。
可僅在指尖觸碰到黑水的那,便有一股極灼熱的氣息湧來,疼的陳牧直冒冷汗,急忙讓女人把他的手臂拽回來。
“特奶奶的,啥情況啊。”陳牧氣的破口大罵。
望著麵前清麗女人,一道電光猛地閃過男人的腦海,隱隱解惑了心中疑團。
難道是磐石修!?
要知道薛采青曾經修習過禪修中的磐石修,雖然這種修行之術並不能讓她成為高手,卻可以鍛造她的體質。
心如磐石,身如磐石……
當初在青玉縣,女人從二樓摔下都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他可是親眼所見。
興許是因為女人修習了磐石修的緣故,所以才能抵抗得住這黑水的灼熱。
“你小心一點,試試看能不能劃動。”
陳牧說道。
薛采青點了點玉首,捋起袖子將半截如雪粉臂重新探入黑水中,用力的劃動。
原本平息如鏡的水麵泛起波紋,漸漸推動著蓮花台朝著小島方向而去,見到此狀,陳牧也長舒了口氣。
這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每次遇到絕境時,要突然開掛,要貴人相助。
不過陳牧還是高估了薛采青的‘磐石修’,不過半分鍾,女人便收回了手臂,疼的直抽冷氣,潔白的額頭滲出細密的香汗。
陳牧望去,隻見女人手臂通紅,如被蒸煮過似的。
可見火海的威力比想象中厲害。
“我沒事。”
為了不讓男人擔心,薛采青遮下衣袖,換了另一隻手繼續劃動。
蓮花台距離小島越來越近,期間薛采青一直在咬牙堅持,手臂實在燙的難以忍受便緩一會兒,待灼痛感退去,繼續伸入黑水中劃動。即便如此,她那雙美麗的手臂也被燙起了一些小泡。
陳牧則努力嚐試召喚‘天外之物’,可惜一直無任何動靜。
有一種係統正在強行升級的錯覺。
進入薄霧,距離小島僅有十來米的距離,而這的黑水顯得要清澈很多,可以看到水深約一米多點。
不過這高溫要更為灼人,薛采青也幾乎到了極限。
若非骨子那股倔強和對生機的渴望支撐著她,恐怕早就放棄了。
看著女人燙傷嚴重的手臂,陳牧亦是心疼不已,提議用衣服包裹,可惜嚐試之後但作用並不大。
不到十米距離時,蓮花台的裂痕開始擴大。
滲入的黑水有些許沾到了陳牧的身上,立即灼燒出了焦黑色的傷痕。
照這樣的速度,蓮花台根本堅持不到岸邊。
“陳牧,怎辦。”
薛采青心急如焚,看著強忍著痛楚的男人不禁掉下了眼淚。
也許是頭腦發熱,也或許是心底藏著的那一抹熾熱情感,緊急之下,她竟直接跳下了蓮花台,半身嬌軀沒入黑水之內。
雖然這的水深不過一米,但入水的那全身上下好似都燒了起來。
在水中站穩身子,薛采青直接推起了蓮花台。
“喂,你瘋了嗎!”
陳牧大驚失色,急忙喊道。“快上來!你的磐石修堅持不了多久。”
薛采青恍若未聞,死死咬著唇瓣,拚盡全力將蓮花台朝著岸邊推動,速度比之前手劃確實快了一些。
但她的磐石修根本無法長久抵抗黑水,灼熱的高溫燙燒著每一寸皮膚。
這短短幾米就如生與死的無限長度,每走一步,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刺刮著她的皮肉,痛苦無比。
平日嬌弱的女人何曾受過這種折磨,墜入地獄也不過如此。
但她依然苦苦堅持著。
清麗明淨的眸子滿是堅定之色。
陳牧從未想到這女人為了救他竟如此的拚命,情緒受了極大的震動,急道:“你先上岸別管我,我不會死的!我能複活!你快上岸聽到沒有,你個蠢女人要氣死我啊!”
薛采青隻當對方的話是為了安慰她,並不理會。
哪怕最後男人故意辱罵,她也渾不在乎,隻想著把陳牧從鬼門關拉出來。
就像之前對方拚死保護她一樣。
八米。
六米。
……距離在一點點靠近。
此時的女人僅憑著最後一縷信念拖動腳步,明顯可以看到她的皮膚被灼得皺起,甚至有些許血肉脫落,悚然可怖。
這番模樣,哪還有昔日軟香玉人的美麗。
終於,蓮花台靠到了岸邊。
在如酷刑般的折磨下,薛采青意識已經出現了恍惚,但還是拚著餘力,將蓮花台推上了岸。
陳牧擺脫了危機。
女人卻倒下了。
看到男人安全的她終於鬆懈了心神,想要爬上岸但再無半點餘力,身子緩緩倒下……
“薛采青!”陳牧大吼。
就在女人即將被黑水吞沒的危機時刻,她的身體竟又從水中緩緩浮起。
仔細一看,竟是一隻大烏龜馱伏著女人爬到了岸上。
“為情上刀山,為情下火海……難得啊,難得。”
不知何時,岸邊站著一道身影。
是一位道士。
道士頭頂盤旋著一隻白鶴……不對,分明是鵝。
而這個老道士陳牧感覺有些眼熟,回想後才記起當初和眾女前來雙魚國乘船時,便遇到了這個神秘的老道。
對方自稱‘無名’,當時還向陳牧討要吃的。
後來又莫名離開了。
“陳小友,我們又見麵了。”老道士目光溫和。
“你在跟蹤我?”陳牧皺眉質問。
他看向被烏龜放在地上昏迷著的薛采青,看著女人被燙傷的慘烈模樣,心中刺痛。
這傻女人啊,真是傻的氣人。
“老道可沒那調調。”道士笑著說道。“這曾是我一位故人居住的地方,老道也不過來看看,不巧卻遇到了陳小友,倒是緣分。”
故人之地?
陳牧環顧小島,雖然島嶼不大,但種滿了桃樹。
芬芳的桃花香氣讓這個地方多了幾分仙氣,再加上那原處精致的小屋,料想應該是女子居住。
“難道是……”
想起蘇仙的那幾份信件,陳牧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這是月神居住的地方?”
根據信件講述的內容,月神在誤以為遭到情郎背叛後,便進入夜妖世界隱居起來。還製造了‘火海’,不讓蘇仙靠近,對其進行考驗。
如此看來,這座小島便是曾經月神居住之地。
老道笑而不答,看著薛采青感慨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所為患難見真情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女子難得可貴,陳小友可別辜負了佳人。”
“不用你來操心。”
陳牧對這個神秘老道很不爽。
可能是對方境界實在太深,高到他莫名有些畏懼。
望著昏迷著的薛采青,陳牧又提醒對方:“我警告你,你最好別碰她,哪怕治傷也不行,我有能力給她醫治。”
陳牧相信自己會恢複正常的,他可不願意其他男人對薛采青療傷。
老道笑了笑,轉而問道:“不知陳小友可否給自己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什?”
陳牧一愣,想起當初在船上他和眾女為給五彩蘿肚的孩子取名而討論,正好老道前來拜訪,估計對方偷聽到了討論內容,便沒好氣道。“我孩子取什名字,關你屁事。”
“哈哈哈……陳小友所言極是。”
麵對陳牧的冷臉,老道並不生惱,大笑了起來。“本是無緣,卻也有緣。陳小友,咱們就此別過了。”
說罷,踩著大烏龜進入黑水之中。
見對方真離開,陳牧有點懵:“喂,能不能先救救我啊。大哥,給點麵子行不行?我承認我剛才聲音有點大,下次我小點聲行不?”
然而老道已經遠去,須臾便距離數十米之遠。
“奇怪,這家夥究竟是誰?”
陳牧心中萬分疑惑,赫然間一個名字砸在他的腦中,盡管很迷幻,卻又顯得十分真實。
他瞪大眼睛,衝著遠去的背影大喊:“你是不是蘇仙!”
觀山院老祖——蘇仙!
老道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高聲吟唱起來:“昔來南柯一夢,閑雲野鶴悠悠,天地不屠狗輩人,誰在畫中遊……”
漸漸的,老道已徹底消失在了陳牧的視野。
而在老道離開後,天空忽然飛來一坨黑影,直接糊在陳牧的臉上。
“臥泥馬——”
被砸的有點暈的陳牧剛要開罵,那坨黑影擴散而開,竟是一團黑色的粘液,鑽入了陳牧的皮膚毛孔之中。
天外之物!?
陳牧徹底傻眼了。
什情況,怎突然冒出了天外之物?
難不成哥剛才無法動彈,也召喚不出‘天外之物’,是因為這王八蛋先前偷偷脫離了?
可很快陳牧就意識到,這團飛來的‘天外之物’,並不是他之前身體內的那部分,帶著一股陌生的氣息。
‘天外之物’進入男人身體,便快速與先前的同伴融合起來。
與曾經融合時的極致痛苦不同,這一次陳牧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感,好似處於棉花雲層之內肆意徜徉。
約莫半個時辰後,陳牧終於恢複了行動。
而他的修為,極顯著的比以前提升了十倍左右,估計可以和曼迦葉大戰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再加上紅竹兒。
一槍挑兩。
不過這一刻陳牧並沒有太多欣喜,隻有滿腹的怨言和罵娘心態。
特就不能早點來融合嗎?
孩子餓死了才喂奶,丈夫沒根了才想起洞房,作者太監了才曉得訂閱打賞。
陳牧活動了幾下筋骨,來到薛采青麵前。
女人已經清醒了,對男人的第一句話便是:“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陳牧點了點頭,很誠實的回答:“臉上有沒有毀容不清楚,畢竟你那麵紗比豬皮還牢實,永遠掉不下來。不過你的身子確實很慘,即便脫了衣服,我都沒啥興趣。”
薛采青莞爾:“那就再好不過了,至少不會擔心你饞我的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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