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蝶赫然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覺得非常荒謬——不就是一串數字嗎？怎說不夠就不夠了？！

    她不死心地反複輸入密碼，但結果當然和昨晚一模一樣，隻有冰冷的彈窗一次次跳到眼前，不厭其煩地提醒著她：

    你好，你沒錢了。

    “不可能！！”洪小蝶不敢相信。

    這才十一號，她都沒花多少錢，卡的生活費怎就餘額不足了！

    洪小蝶氣急敗壞地按著計算器。

    幾十，幾十，幾百，幾十，幾百……看似不大的數字，相加起來，竟不知不覺逼近了四位數。

    洪小蝶一個月的生活費本來就不多。

    給這個退一點，給那個退一點，卡的餘額便像撕開了一角的QQ軟糖，一不留神就漏了個幹淨。

    洪小蝶有點傻眼。

    她年紀小，沒見過幾回現金，也從未體驗過“手的紙鈔一張一張地減少”是怎樣的感覺，對金錢的流失完全沒有實感。

    她隻感覺這串數字說沒就沒，特別簡單，特別草率，輕飄飄地就沒了，想再從哪挖出一點也挖不到。

    明明隻是一串數字。

    要增加卻難如登天。

    “可是……怎……這不可能……”洪小蝶語無倫次地喃喃著。

    “沒錢了”三個字在她腦袋徘徊。

    洪小蝶花了好一陣才真正理解這究竟代表著什。

    她在巨量的錯愕中直麵現實。

    ——沒錢了。

    就他媽跟數學一樣，數學不會就是不會，錢沒有就是沒有。

    洪小蝶呆愣愣地看著手機。

    怎辦？

    不，應該說，她的錢怎會這少？怎會這不經花？

    她——她爸媽——那兩個男的女的——怎那小氣呢！

    都不多給她打點錢！

    洪小蝶差點就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號碼。

    然後轉念一想，不行。

    一是不能暴露她在網上的這些事，二是，她絕對、完全、一點兒都不想因為這個低聲下氣地求家長幫忙。

    十三歲半大不大的女孩的世界，家長，老師，警察，總之那些“大人”——全都是她的階級敵人。

    洪小蝶討厭大人。

    一天到晚隻會說那些有的沒的，根本不理解她，嘴除了嘮叨就是批評，高高在上，一身成年人的臭味。

    那個“同棲舟”也一樣，大人就了不起嗎？自以為是地對她說教什？

    我他媽上網是來追星的，不是來找互聯網野爹的！

    誰要聽你們管教！

    但想到“同棲舟”，洪小蝶又想起了她發的那些拿不到錢就報警的話。

    焦慮再次攀附而上。

    不能讓她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