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禦史台 ()”

    日落斜陽，一處農家小院中。

    小多多在逗弄五隻比家貓大不了多少的小老虎，姚四卻是悶悶不樂的坐在門檻上。

    大約三四個時辰之前，狡猾的來俊臣成功玩垮李秀英和皇甫文備兩人。然後吩咐衙役，把李秀英兩人連同隻剩半口氣的朱五給送去縣衙，扔進大牢。

    事後，來俊臣帶著多多和姚四趕往五坡。

    惡虎的確是找到了。

    可是，惡虎並不是來俊臣和姚四打死的。

    惡虎很大，是一頭雌虎，不算上尾巴，體型將近兩米。此時此刻，那惡虎的屍體，正被仍在庭院中的泥土地上。

    虎皮完整無缺，因為這老虎死的時候，沒有受到刀劍外傷。而是被人用鈍器，生生砸碎了頭骨。

    姚四沒這個本殺虎。

    來俊臣雖然有本事，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一人截途先登了。

    小多多抱著一個虎崽子，笑著，衝來俊臣嚷嚷道：“好可愛，我要把它們都帶回家。你會養老虎嗎？老虎吃什？”

    姚四悶悶不樂，來俊臣衝他喊了句：“姓姚的，這都過去三四個時辰了，你到底開不開口解釋一下？本官原本可以帶著多多一走了之，卻因為惦記著你的性命，跟李秀英好一頓費心思耍手段，而你這混蛋卻是直接拆我的台，你必須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你這沒腦子的蠢貨到底是幾個意思。”

    門檻上，姚四回頭看了來俊臣一眼，然後扭過頭，一語不發。

    說姚四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這話顯然有點誇張。但是，姚四絕對算不上聰明。這家夥心藏著事，不能直話直說，他也沒本事扯個謊把話說圓了。

    於是乎，姚四便是這樣一聲不吭的過了三四個時辰，從頭至尾也沒想出個主意，能把來俊臣給糊弄了事。

    來俊臣一點都不著急，隻要姚六姐還跟著自己，自己就有的是時間慢慢炮製姚四。

    就在這時，小多多揉著肚子，衝來俊臣嗷嗷叫道：“我餓了。”

    “別著急，有人做飯，一會兒就能吃。”有一精壯的漢子，他手持一柄剔骨尖刀，從房間中走出。

    小多多搖搖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緊盯來俊臣，嘟嘴叫道：“別人做的飯都不好吃。”

    來俊臣在躺椅上懶洋洋的曬太陽，衝小多多喊道：“童環媳婦的廚藝，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有句話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說的就是童環媳婦。”

    “真的嗎？”小多多眼睛一亮，聽到有人做飯會比來俊臣做的還好吃，小家夥的饞嘴像兒，就差流口水了。

    一句問完，也不等來俊臣回應，小丫頭就抱著一隻小老虎，一溜煙的跑進廚房。

    農家小院不大，勝在精心雅致。不得不讚歎童環媳婦的品味，明明是一處很普通的儉樸鄉村居所，卻被是那女人給調製成了養心小居。

    把儉樸特色，改成帶有幾分貴氣。清淨又優雅，花草芳香，幹幹淨淨，裝飾優美，淡然中還有幾分幽香大氣。

    指著這庭院，看著旁人都走遠了，來俊臣小聲對那拿著尖刀的漢子說道：“你媳婦好本事，這被人廢棄的小院，經過她的手，能調製成這樣，實屬難得。”

    童環哈哈一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家以前可是有名的財主，她自幼在我家當童養媳，養出了好品味。從某方麵說，她跟嫂子差不多。嫂子總喜歡把你收拾的幹淨，體貼，俊秀，大氣。你身上哪怕沾了一點灰塵，嫂子就會總覺得不舒服，不順眼。我家媳婦也一樣，她不喜歡收拾自家男人，偏愛裝弄居住環境，看不得任何一處有任何一點的髒亂，一旦有，她哪怕是點燈連夜幹活，也要收拾幹淨了不可，否則啊，她就睡不著覺。”

    來俊臣歪頭想想，翻了翻從前的記憶，貌似童環媳婦還真是這幅脾氣。

    客套話說完了，來俊臣直接向童環問道：“有時間買別人的廢棄宅院，也不找我。說說，是什意思？”

    “大當家，你給我寄信時，可沒說讓我出現在明麵上。”童環有點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一副有點窩囊的樣子。

    一瞧他這副死德行，來俊臣就知道，這主意肯定是童環媳婦做的主。要是依照童環的脾氣，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跟來俊臣匯合。

    “死樣兒，瞧你這點出息。”來俊臣沒好氣的笑罵一句。

    童環不是怕媳婦，而是對他媳婦的感情很複雜。總的來說，是因為一些不好的事情，讓童環總覺得虧欠了媳婦。於是乎，童環總是讓這他媳婦。

    虧欠與愧疚，曾一度折磨的童環想要一死了之。好在這家夥在人生最低穀的時候，遇到了來俊臣這個壞蛋。

    來俊臣所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不斷誘惑童環去變壞，盡情的去釋放心中的邪惡，把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久而久之，童環習慣了現在的自己，逐漸把過去的自我埋葬在往事當中。

    氣氛有點沉默，來俊臣慢悠悠的喝著茶，突然問了句：“你媳婦是不是挺恨我？”

    “說不上是恨，但是怨念頗重。你把我們夫妻從家破人亡的低穀中拉出來，我們跟著你建功立業。好不容易，等一切都步入正軌，我們可以忘掉過去開開心心的在富足環境過好日子。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年，你卻讓我們消失。”

    話語至此，童環無奈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消失就消失吧，找個地方一切重頭再來就是了。清清靜靜沒人打擾，也別有一番滋味，我們很享受那種生活。可是你的一封信，打破了所有寧靜，我們又得拋家舍業，放棄屬於我們所喜愛的生活，朝著未知趕來。”

    聽到童環這樣說，來俊臣眉頭一挑，很是心虛。

    童環繼續說道：“大當家，待會兒求您讓著她點兒。她怨念挺重，估計不會給你什好臉色。您別較真……。”

    來俊臣揮揮手，無所謂的說道：“知道了，你媳婦那脾氣我早就領教過。有火就發出來，發出來就沒事了。”

    來俊臣向童環提個醒，直說姚四是個外人，言談舉止要注意些防範。

    話語至此，就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童環向來俊臣問道：“大當家，您找我有什事？”

    “一開始，我是身邊沒幫手，準備找你來殺人。當我把信件送走之後，我就後悔了。覺得不該去打擾你，對不住了，擺了個烏龍事件，現在什事都沒了，所以我就用不著你嘍。”來俊臣有點愧疚，這事給鬧的，很荒唐。

    童環，極其擅長拳腳功夫。這家夥有一種奇門兵器，是鋼鐵所造的手環。其樣式，就跟手鐲一樣。

    此時來俊臣看向童環的雙手，隻見童環的左右手上，各套著六隻精鋼手環。來俊臣眉頭一挑，讚歎道：“好家夥，多了一對手環，看來你功夫見長了。”

    童環笑道：“清淨的日子挺無聊，閑來無事就練武消遣一下時間。或許是心境使然吧，一不是為了自保而練武，二不是為了殺人才練武。練武，純粹就是練武。心境很純，當年費盡手段都邁不過的坎兒，如今順利突破了。不僅如此，我還把自身武藝重新梳理了一遍，隱隱有種海納百川，亂象歸一的勢頭。”

    來俊臣點點頭，詢問道：“這說，你是把《子母環》給練到大成嘍？”

    “別鬧了大當家，這門功夫沒上限，有的隻是境界，沒有大成一說。有空咱們練練，我多加一對子母環，威力可是成倍的增長。”童環如此向來俊臣說道。

    聽見此話，再瞧瞧童環的表情。來俊臣當場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童環向廚房喊了句：“我們去尋個地方過過招。”

    廚房走出一位美貌女子，她向童環關懷的說道：“小心些。”

    目光轉移，看到來俊臣時，那女子瞬間麵容霜寒，輕哼一聲說道：“讓著他。”

    童環悄悄用了幾個手勢，瞧見這手勢之後，那女子又是轉頭看了眼坐在門檻上的姚四。然後衝童環和來俊臣二人，點了點頭，表示知曉了。

    路過門口，來俊臣從童環手中拿過剔骨尖刀。在姚四想要跟來的時候，來俊臣把刀扔給姚四，指著惡虎的屍體，向姚四說道：“我們去練武，你把虎皮給剝了。”

    惡虎，是被人一招打碎頭骨而死。出手之人，正是童環。

    行走在曠野的路上，來俊臣向童環問道：“那惡虎是你養的？”

    “不是我養的，在來找你的路上，從一處叢林遇見它。我知曉首領你身中奇毒，落下體寒的毛病。本想殺了惡虎取皮做為一點孝敬，可我媳婦卻是發現那惡虎還生了一窩沒有自保能力的虎崽子。心生不忍，就一路趕著惡虎來到青陽，隻能小虎長大，再殺大虎取皮。”童環如此回應。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也難怪那狀紙上說，惡虎是突然出現在青陽，襲殺狩獵過往的行人。

    “若非我今日機緣巧合來到五坡，你打算什時候去找我？”來俊臣向童環問道。

    “我悄悄潛入過你的府邸，在書房鎮紙下方畫了暗記，你沒看到嗎？”童環有些詫異，向來俊臣問道。

    來俊臣瞬間一愣，自從回到青陽縣，來俊臣的確去過書房，卻是從沒擺動過書桌上的鎮紙，自然也就沒看到聯絡暗記。

    童環繼續說道：“我媳婦出的主意，讓我留下暗記，等你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找我，若是不需要，我們就在五坡清清靜靜的隱居。”

    沒過多久，尋了個開闊地帶。童環給來俊臣扔一個酒壺，說道：“來的路上，順路去野古溝一趟，從酒坊拿了兩壇‘一串炮’。喝點吧，活活血，省得你血脈淤堵，打的不盡興。”

    一串炮，是酒的名字。

    來俊臣在絲綢路上做悍匪的時候，搶劫過一個商隊，商隊有個老頭，他臨死之前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想喝點酒，唱一首家鄉小曲再安然上路。

    來俊臣滿足了他的要求，給他拿了酒，那老頭卻是直皺眉頭，揚言這絲綢路上的酒不夠烈，沒他家鄉的酒夠爺們兒。

    這件事，來俊臣記在心上了。閑來無事，來俊臣曾派人去哪老頭的家鄉走一趟。絲綢路上，一到晚間天寒地凍，來俊臣十分好奇，中原能有什酒，竟然會比絲綢路上的酒還烈，還能禦寒。

    手下走了一趟，從野古溝待回幾壇子酒。來俊臣一口嚐下去，頓時心生拜服。

    這哪是喝酒，簡直就是喝岩漿吞刀子啊。那感覺，一入口，就像是一股岩漿從喉嚨直接往胃刮，真是有種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錯覺。

    這還不算完，酒勁在肚子打個漩兒，能從脊椎骨一路往上，一節一節的讓人爽到天靈蓋。

    就像一串炮仗，沿著脊椎骨一路‘劈啪啦’的炸到天靈蓋。然後啊，整個腦袋都是一蒙。那一瞬間的感覺，就跟抽了口大麻一樣，飄飄欲仙，爽翻了。

    從此以後，來俊臣就給這山窩自產自飲的酒水，取了個名字，叫做一串炮，也稱炮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