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日的演出很成功，正巧今天也是他的生日，江流在後台看著粉絲送給他的生日祝福和生日禮物，一邊幫著工組人員整理演出道具，一邊想著沒能做到的事。

    是的，很意外他沒有能站在舞台上說出前女友給他戴綠帽和小鮮肉挖牆腳的醜聞，以至於讓敗壞他們的名聲，完成忍辱負重三個月的複仇計劃。甚至於說，他一個字也沒提，也沒有嚐試過其他方法。

    說實話按照其他方法他有能力做到，早在幾個月前就可以，在他的粉絲中，正巧有一位知名度很高的娛樂博主，她的任何一條微博都會有很高的轉發量和輿論度，弄髒一個沒有背景的小鮮肉不是沒可能，盡管他很火，也是對方觸犯了道德底線為先；再不濟，他可以和父母訴苦，聽母親說，“爸爸”有投資過很多家娛樂公司，相信以他在娛樂圈的體量，散布一條新聞還是輕而易舉的，直接讓那人“消失”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明明是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事，但江流沒讓他們中任何人那樣做，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就是那樣，走上舞台，完成演出，驚喜的生日派對，感謝舞台與粉絲，走下舞台，除此之外什也沒“做”。

    對他來說的正經事一件沒做，當初為什要來做偶像的目的一個也沒完成，或者說，僅有的一個，目前為止，他什也沒完成。

    越想越不通，目光落在了隔壁剪輯老師的電腦桌麵上，剪輯老師正在修剪方才的“出道演出”，畫麵絢麗，粉絲尖叫，跳舞的人一個勁傻笑，不止一個人，兩個人都在笑。

    江流一把叉子將ladym的抹茶千層塞進嘴，綠色的抹茶粉末沾滿了他的嘴唇，像隻新鮮出土的僵屍還未過保質期，真是奇了怪，以前那個殺遍全國各地高檔米其林西餐廳、坐世界上最刺激過山車再害怕也不會叫出聲的人，如今竟然會吃得那粗魯，莫不是被那個吃穿用度都是別人的家夥傳染了！不錯，一定是林蒙，僵屍病不傳染才特奇怪！

    照著鏡子，忽然，江流懂了，懂為何一路都走過來，九九八十一難都扛過來，到了西天卻口吐不出一句真經。

    ——還不是愛麵子嘛。

    江流就是個愛麵子的人。

    明明心是苦大深仇，這般惡臭，明麵上，在粉絲麵前卻還要裝出“我在開心跳舞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啊，就是因為你們的支持，如今的我才閃閃發光”這般真實惡臭的表情！

    比起揭露別人的醜聞、複仇，江流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講出自己的“醜聞”。

    說到底別人再怎沒道德，他怕壞人得到了懲戒，他也被人偷閑話，說什其實是自己不行，沒人長得帥套不住老婆的心人不跑才怪之類的。

    這種事你說惡不惡心，古往今來的“複仇”從來都是殺來殺去，你害了我，我就要害回去。刀刀帶血，但如此惡心的事也比不過不想做壞人的好人。後者被人嘲笑的可能性更高。

    麵子還是報複？這種事鬼想得清楚？麵子往往打敗複仇，真他媽氣人啊！

    可真的是如此嗎，恐怕未必，要不是還有一件事，江流現在已經不要麵子的魚死網破了，五分鍾前，在演出的後台，前女友找上了江流，告訴江流他和小鮮肉分手了。事已至此，複仇的事徹底結束了。

    ……

    “江流，你看我這蛋糕，太大了，哈哈哈，你過生日沒想到我還有的吃，你下次多過一點生日啊，啊哈哈哈，記得，冰淇淋和草莓味的可以多要點。”

    “……你過生日可以多點？”江流無語。

    “那還不是我說了算！”林蒙樂道。

    江流遙遙一指，表情扭曲，“林蒙，誰同意你穿我lower的衣服了！我特服了。”他才想起來為什演出的最後某人的服裝那眼熟，有人在某人氣頭上找某人，還精準地踩在雷電上，確實讓人生氣。

    “嘿嘿，賣了啊。”林蒙展示他的鹹魚帳號，賬號上掛著正穿的衣服。

    “表呢？”江流覺得呼吸不暢。

    “也賣了！”林蒙撓頭，“差點騙過你，沒賣，騙你的啦。”林蒙還是知道不能得罪長期飯票的道理。

    可江流已經氣得快要不行。

    “江流，這說吧，隻要你能一直付我錢，認真做偶像還不錯。公司也會付我錢吧。你要不再給點。”

    “付你醫藥費可以，因為你會被人打死。但棺材錢我可不付！”

    “哎呦，別說的那誘人嘛，隻要你付我錢，我一輩子和你跳了！棺材也陪你跳，不用懷疑我，我有這個向前看的覺悟。”

    “醫院床位不夠了，我幫你建一個！免費！”

    “你不信啊，我肯定活得比你久，你說三十萬可以幹什。

    “……120嗎。”

    ……

    “爸爸”告訴江流，小鮮肉被公司開除了。

    江流過正常人的日子已經幾年了，沒想到還能受到這樣的消息。自從當年一別，前女友再沒有找過他，至於他那個前邊的練習生同夥……與他舉行了幾場演出，在江流大學開學的時候，他們的組合也就不了了之，沒過多久解散了。之後江流去英國上大學。

    從那之後，也沒再收到過關於林蒙的消息，此人好比人間蒸發，差不多脫離了人類範疇，你用警察局的dna庫都找不到他dna的那種。

    他都快忘了他做過偶像。即便身邊的同學還不時那互聯網上的陳年老照片開他的玩笑，讓他不得不回憶起來，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一個人的時候，這種事也隻會在夢出現了，唯一還能助他回憶的，隻剩下那天生日會ladym的蛋糕，和那段被人偷表偷衣服偷零食的練習生涯。

    說來也奇怪，他嚐遍了全國的ladym的蛋糕店乃至於國外的抹茶味千層，也沒有找到比肩那晚的“難吃”，再多人偷他東西，送過再多女生手表，也沒有哪一個讓他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