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邊緣一帶,暗灰色的碎岩堆顯出有幾分白。
“呼、呼…”凜風呼嘯,從雪原吹來的風帶著寒氣劃過石塊,枯黃的草甸,荒涼。
粗礫石布滿大地,雜草不見。
“……”輕微的、石塊與石塊摩擦的聲音,赤足踩在粗石礫上,似不知痛感。幹枯的長發攪成幾卷,晃在臉旁。長湘微駝著身子,低著頭眼睛迷蒙似睜似閉地走著,下山。
延綿的雪山遠遠在她身後,她從那走出。
從醒來,再到從雪峰爬滾下來的時刻,長湘一直如行屍走肉般,唯留存有一點意識:下山。
她一直走著、踉蹌地走,抑或爬著。日升日落,踩著雪、踩著碎石塊、踩著枯黃的草甸,離身後的雪山越來越遠。
“啪……”
可能是腳沒力了,也可能是被什絆倒了,腳一歪,長湘便倒在碎石上,頭也砸在石塊上,暖和的血浸著發染在冰涼的硬石塊上,有了一絲暖意。
她似乎清醒了,真正睜了眼,眼內荒涼,眼外一片雪白。
右腿顫了顫,手下意識的握住掌下之物,尖尖的、冰冰的,長湘仰頭看了看,又低下頭,她似乎摸到了一塊小碎石,但,她眼前卻仍是白茫茫一片。
她突然使勁翻了個身,頭和石塊又撞在一起。這下眼睛是麵對著天,昏暗的天在她眼卻是雪白的天。
“……”她似乎想笑,但幹裂的喉嚨連一絲聲都發不出,便是唇動一動都難以做不到。
“……”山路上,風呼嘯而過,她心底那悲涼的笑聲似也在心內、腦海響起,越來越大。
……
溫暖的蓬帳內,長湘眨了眨眼,再閉上,睜開,如此反複。眼前是灰褐色的氈頂,不是白茫茫一片。
帳內挺暗的,但這也不妨礙一小片陰影投在她臉上,恰圓溜溜的、琥珀色的眼睛同她對上。
“莫拉!波拉!“小孩邁開小短腿,帳幕也不掀,匆匆跑出氈房。
氈房不遠處,老婦人正準備一天的晚飯。聽聞呼聲,轉頭過去,粗聲斥:“次仁!你在幹什?吵著客人了。”
”莫拉,客人醒過來了。”小男孩,次仁在帳幕前停住,對老人解釋。
“客人醒了?”老婦人放下手中的肉食,向氈房走去,“是真的?那你去跟你波拉在一起。”
次仁點了點頭,伸手替奶奶掀開一小半的帳幕。
次仁的莫拉,旺姆對次仁輕輕點了點頭,進入氈房。
“呼呼……呼……呼……”長湘瞪大了眼,一呼一吸之間肺部似被人撕扯著般的痛。
“客人,你現在還好吧?”老婦人不高,尚未有一匹駱駝高,飽經風霜的、暗紫紅色的臉,額上是四五層的褶紋,眯著眼,駝著背。
“呼……呼……”不止是肺疼著,喉嚨、是乃至全身都劇痛著。她說不出話,也聽不懂婦人的意思。
婦人喃喃自語。
“醒了就可以了!以後就可以起身了,雪山上的神給予你存活,你身體以後就恢複!”不管長湘是否回應她,旺姆望了望長湘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慢吞吞踱出了氈房。
“……”沒感覺到惡意,長湘也慢慢合上了眼。頭腦一旁空靜,好半會兒,她睜開眼。盯著氈頂,約是尖頂,灰褐色的動物毛皮湊合構成的,風從好幾處縫處吹進來。
棕褐色……
她頭似裝滿了漿糊,似清醒又是迷糊著。無數雪白的景象不斷在腦海中閃過,有漫天的飛雪、蒼茫的雪原、純靜的星空,還有……伊若。
“伊若……在、雪山上。”
“伊若……”長湘無聲的、在心底呢喃著這個名字。
“我下山了……”
“你是什人為什會從神山下來你認識神嗎?”次仁坐在鋪好的氈上,眨著圓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著躺在氈上的人。
聽見聲音,長湘隻睜了眼,望了男孩一眼便又合上。專注於重新積蓄體內的內力,即便回複的速度是緩之又緩,但似乎她除了睡覺便是做這件事了。因著之前奄奄一息的身體,體內的內力也已完全幹涸。
“!為什你長得同我和莫拉、波拉都不一樣呢?”
“因為你是從神山來的嗎?……是吧!莫拉說你是從神山來的。”次仁歪著頭好奇望著長湘。
“……”看見長湘閉著眼理會他,他輕輕伸出一個小手指,輕輕點了點長湘的臉,“你怎了?”
有些遲鈍地察覺到臉上的異常,長湘這才緩緩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手,順著手看著次仁。
“你、有……什……事……嗎?”她抬眼看著這個男孩,矮矮的,這是這久的日子她第一次同有著溫暖的人說話。喉嚨有些不適,絲絲的刺痛,便是發出的聲也極輕而模糊。
“咦?你能說話了?你說什”次仁驚訝地望著她,側耳好奇湊近她身旁,“你在說什呢?”
“……”輕輕地呼了口氣,長湘緩緩搖了搖頭,閉目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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