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最直白的大白話來說的話,那就能得到一個極為單純直白的結論。
一方通行現在很不爽。
是的,很不爽,非常不爽。如果不是之前那個實驗之後自己的心態變得更加成熟,一方通行可能會忍不住把身旁開過去的,播放著吵鬧歌曲的宣傳遊覽卡車掀飛到天上。
本該是平淡無奇又輕輕鬆鬆的一天,躺在有地熱空調電暖器的舒適房間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手背在頭後麵,一手拿著最近最喜歡的罐裝咖啡。看著電視無聊透頂的綜藝節目。時不時把某個吵吵鬧鬧衝過來的小腦袋按住,受桔梗委托去樓底下的超市買點食材。
最累的的部分應該就是帶那個臭小鬼去洗澡了……想到這,一方通行又極其不耐煩的嘖了下嘴。
從大中午開始,這日子就變成什樣子了?
先是某個臭小鬼吵吵鬧鬧要模仿電視上說的“冬天的冰激淩爽到渾身顫抖哦!”之類的屁話,被拽著出去翻遍大街那有哪家有病的店鋪還在賣冰激淋。在小鬼舔起來之後,一方通行還不忘眼神凶惡的瞪了冰激淩店的可憐大叔一眼。
然後呢?臭小鬼就把冰激淩打翻到了最麻煩的家夥身上。
拜其所賜,現在一方通行那加上脖子絨毛都一片雪白的羽絨服袖子上,正別著象征風紀委員身份的油綠色袖標。
然後呢?給那個女人打了半天白工,臭小鬼又因為桔梗的一個電話突然失去蹤影,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去哪晃蕩了。
打電話也打不通,就算去那個混蛋就職的青蛙醫院找某個妹妹問話也會得到“上位個體隱藏了自己的位置情報”這樣的無用答複。
然後在一方通行的奇妙冒險,就開始不斷冒出迷路的老太太,迷路的小朋友,迷路的下班女士,迷路的肌肉壯漢……
“混賬,為什本大爺要……”
意識到今天自己都不知道說過幾遍這句話,一方通行的心情愈發鬱悶。
而且今晚還得帶那個臭小鬼洗澡。
一方通行的腦門一瞬間冒出青筋,隨後又在充分成長的自製力下慢慢平和下來。
然後,他注意到了。
就像是滾滾流動的河流中突然出現的一片靜水,就像廣袤沙地陷進了一顆巨石。
混在人群之中,散發著格格不入存在感的“人類”。
“就是你嗎……本大爺要受今天這種罪的根源。”
以及其不適合風紀委員這種身份的精神風貌,一方通行露出了扭曲的愉快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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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下的學院都市,奇裝異服並不是什奇怪的事。
“一端覽祭”,用外界最為簡單的理解方式來解釋,就是囊括了整個學園都市範圍內的所有學校,一並組織進行的超大規模學園祭。就連外界最為普通的學校,在學園祭都會拿出一些鬼屋、女仆咖啡廳之類的東西,“一端覽祭”完全就是這種活動的規模深度放大版。
因此,即使是做工精美的女仆裝,還是威武昂揚的騎士盔甲,混在一堆擬真化妝僵屍、摩擦自發熱冬季泳裝和纖維電子特效魔女長袍之間也不顯得突兀。
“好吵鬧的城市啊。”
口中冒出象征冰冷的白色蒸汽,隨歐雷爾斯一同自北歐遠道而來的客人,“聖人”席薇亞低聲說道。
這名女性雖然身穿工作用圍裙,厚重的外衣、長褲,額前還掛著工業用護目鏡,卻是位能將整體印象統合成女仆的奇特人物。
“如果不是實際受到了襲擊,我還是難以相信“格雷姆林”能從這種地方找到什他們要的東西。”
伴隨著輕柔吐氣如此宣言的是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她在裙擺較矩的連身裙底下穿了褲子,手腳和胸部上佩戴了現代護具。這種身穿盔甲的女性印象加上頭戴羽毛飾品,讓人聯想到北歐傳說中登場的女武神。
她也是“聖人”。
光是她們兩人的力量,就足以毀掉將整個城鎮加工成宗教要塞的魔法據點。
但很可惜,現在的她們正格格不入的佇立於世界科學的中心,學園都市的大街上。
雖說北歐也不是一年到晚都在下雪,但入冬之後,打掃門前能夠超過腳踝甚至抵達膝蓋的積雪基本是女仆席薇亞日課。然而現在又是如何?
光禿禿的幹燥地麵,即使踩上去也不會有嘎吱嘎吱的聲音。
席薇亞隱約不滿的撇了撇嘴,極東的溫熱空氣實在是不適合她。她以“聖人”都不會發現的方式偷偷看了眼旁邊的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發現她的表情也沒比自己更好。
雖說原因可能並不相同。
““格雷姆林”就不能老老實實趕快出現嗎?那孩子現在在“黎明晨光”那邊吧,那真的安全嗎?”
“這想法完全是你這個正太控過度保護了。”……這種話席薇亞可不會說出口,畢竟對方是歐雷爾斯剛剛招來的新進夥伴,在熟悉對方性格之前把關係搞僵對接下來的計劃可沒好處。
“沒被知曉位置就是安全的,無論如何也比已經襲擊過一次的地方安全吧?”
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在沉默之中微微頷首,嘴角冒出一絲寒冬之中的白色水霧。
即使不願承認,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也明白將“那個少年”的安危與自己的倔強擺在天平上是完全本末倒置的行為。
“其他人有什聯絡嗎?”
作為被提問的人,席薇亞掏出一個看起來就很年邁的方塊功能機。手機顏色單調的小屏幕上顯示著“無服務”的字樣,但她還是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然後放到耳邊。
“……嘖。”
與普通的運營商手機不同,通過在手機這種科學道具鑲嵌魔術構成的禁忌靈裝可以自由的聯係擁有相同設備的人,當然也不限製同時連接的數量。
簡單地說,就像是多人群聊的群電話。
但就在這種情況下,電話所打向的三人居然一個接電話的都沒有,可以說是讓人不快到清爽的地步。
終於,在邁過半個街區之後,手機終於傳來了一個年幼少女的聲音作為回應。
[怎了?]
“巴德薇啊,沒什,隻是確認一下有沒有什發現。女武神小姐有點急不可耐了。”
[還沒有,如果有什發現我們會主動……?]
電話另一側的聲音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就停在原地,兩秒的時間耗盡了女仆聖人的耐心。
“怎了?別把話停在一半。”
[等下……]
察覺到巴德薇不是因為什無聊的理由中斷了對話,席薇亞也隻好閉嘴乖乖等著。
終於,電話的另一頭再次傳來聲音。
[長話短說,右方之火的聯絡中斷了,我這邊也遇上麻煩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通話也同時掛斷,僅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了的席薇亞舉著手機,呆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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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覽祭”的準備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為了在明天的盛會上展露出自己學校最完美的一麵,即使已經落入深夜,大街上依舊是張燈結彩的模樣。
在“一端覽祭”的準備衝刺期間及進行當中,完全放學時間的限製會被取消,雖然大街上會有大量警備員跟著一起加班,但對於正值熬個通宵也能在明天早晨精神百倍的初高中少年少女們來說,合法夜遊可不會被這些老師們嚇退。
在這些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一個非常顯眼的身影。
有著一頭火紅色頭發的青年,身穿以紅色為基調的服裝。紅,從上到下的紅,即使是平安夜剛落地的聖誕老人都自歎不如的紅。
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即使這身衣裝在周圍的奇裝異服中不算那特殊,大紅色這種紮眼的色調也不可能完全避開所有目光。
然而事實上,無論是拎著袋子搬著箱子跑來跑去的學生們,還是麵色嚴肅心抱怨著加班的警備員們,他們甚至連瞳孔中都沒有映出這個男人的身影。
右方之火,曾為世界最大的宗教組織“羅馬正教”的實質領導者,破除原罪集團“神之右席”的真正支配者,為了自身所執著的“拯救世界”發動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男人。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執著與原本的“拯救世界”,他已經明白那做不可能拯救世界,也明白了自己眼中的世界是多片麵而渺小。
失去了右手的支撐,空洞洞的紅色袖管隨著冬日的北風搖晃。右方之火走在五光十色的大街夜景中間,特地將自己這個異物排除了出去。
他有自覺,那不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然而他還是在這條街道上行走,為了幫助救了他的恩人,同時也是他所認同思想的那個人,去尋找對抗“格雷姆林”的鑰匙。
排除掉所有的雜念,右方之火將注意力集中在尋找那一點目標之上。
正因為如此,
當他意識到時,一個身影已經逼近了他的麵前。
“喂。”
在錯身而過之前,一個和他一樣全身上下一個顏色的家夥抓住了他僅剩的左臂。
那個從上到下,完美詮釋著白色的紅眼病少年,手臂上掛著突兀的綠色袖標,抓住了他的胳臂。
“風紀委員,跟本大爺走一趟,不知道從哪躥出來的魔法師混蛋。”
周圍的視線集中過來了,右方之火在驚訝之餘,意識到自己的術式因為外界的感知而被解除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一方通行手臂上的綠色袖標,原本有點想要聚集過來傾向的人群立刻散開了。隻要是生活在這座都市的人,大家都知道扯上風紀委員和犯罪者的能力鬥毆不是什能拿著可樂爆米花安全觀賞的東西。
“學園都市的執法人員?看著倒不像啊,你,和本大爺有相同的氣味。”
能一語道破自己是魔法師,說明對麵也不是什一無所知的善茬。不如說,對方可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戰與夏威夷群島出現過的超能力者,,加上歐雷爾斯也進行過重點說明,右方之火想不知道對方都難。
被握住左臂的右方之火也不急著甩開一方通行的手。就像是手拿著槍卻故意將槍口對著地板一樣,這是一種刻意強調自己沒有敵意的行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但我不是“格雷姆林”,而是他們的敵人。”
“先不管本大爺有沒有相信你的理由,魔法師這種生物不可能為了觀光跑到學院都市,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你們接下來一定會引發問題,而且一定會對這座臭小鬼生活的城市產生損毀。”
但是,一方通行完全不打算接受對方的見解。
“而且,光是你們這些魔法師在本大爺麵前昂首闊步就已經足夠讓人不爽了。”
就像合眾國警察一樣,不管對方的槍口指向哪,當對方拿著槍的那一刻,開槍的理由就已經萬分充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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