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言兮的誇讚，言淵則是苦笑一聲。

    “姐，你別給我戴這高的帽子，我真不覺得，我把他們教的多好。我們帶過那多弟弟妹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貧民窟和孩子們一起玩，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挺會帶小朋友。可帶宋凡和宋心的這些年，我時常會有一種挫敗感。明明我陪伴他們的時間更長，可是他們跟著我的時候已經是記事的年紀，童年的經曆仿佛奠定了他們的性情，我試圖用這些年的陪伴與教養去填補他們童年的殘缺，卻總是收效甚微……”

    這些話，言淵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甚至連南頌和洛君珩也沒有，當初他收養宋西的兩個孩子，是一意孤行，即便他是出於結束上一輩恩怨的好心，但他還是怕別人覺得是他養虎為患，所以這些年來他對宋凡宋心管束得很嚴。

    他甚至試圖讓宋凡和哪吒交朋友，但也沒能成功。

    那兩個小家夥，從小就不對盤。

    言淵臉上閃過一絲迷惑，“姐，你說，難道教育真的戰勝不了基因和童年的經曆嗎？我真的把他們教好了嗎？”

    言兮從來沒有見過弟弟這不自信的時候。

    她想，哪怕是南頌當初選擇了喻晉文而沒有選擇他，他也不會像這般懷疑自己，因為他知道，那不是他能力的問題。

    隻是因為，南頌不愛他而已。

    南頌不愛他，不是他不夠好，而是喻晉文剛剛好是她心的那一個，愛情是一種充滿玄學的東西，他一點辦法沒有。

    但是對於宋凡和宋心，他覺得自己是有這個能力和辦法的，可是結果似乎總是偏離他的掌控，他管得住他們的人，卻管不住他們的心；隨著他們長大，連人都管不住了。

    言兮道：“孩子降生在這個世上，三分天性，七分習性，天性往往是基因自帶的，這個確實很難改變，但後天的環境對他們的成長也很重要，童年的經曆尤其重要，尤其在記事的年紀，很多事情，會形成他們性格中極重要的一環。”

    “是這樣吧。”言淵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委屈。

    言兮不知多久沒有見到弟弟這樣，忍不住開始心疼起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如果注定是你改變不了的東西，又何必強求呢？弟，我是死過一回的人，我可以這跟你說，人生就是短暫的，不過是數十年的時光，可能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們每個人能夠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做自己能做的，改變自己能改變的，剩下的，就隨他們自己去吧。”

    言淵聽言兮這說，心中有些豁然開朗，他又何嚐不是差點死過的人，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過，能夠活到今天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隻是人活著，便總是有煩惱。

    “姐，我終究做不到像你這般豁達樂觀。”

    “我這也是天生的，你做不到的。”言兮笑了下。

    言淵朝她扮了個鬼臉。

    言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弟，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需要太過苛責自己，也不要苛責那兩個孩子。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很緊張，怕他們學壞，所以對他們管束得格外嚴格，你這種緊張狀態，其實會影響到他們的，反而會適得其反。就好像，你在不斷地提醒他們，他們生下來就是壞孩子，因為他們曾經被自己的親生父母丟棄過，又失去了自己的養母，所以他們就不配得到愛，他們就一定會傷害別人……不要給他們這樣的暗示，你心想什，其實孩子們比你更清楚。”

    言淵瞳孔重重一縮。

    言兮這番話，才點出了真正關鍵的地方，他隻覺得心一顫，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後脊梁一陣發寒，冷汗全冒出來了。

    竟是，這樣……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他給了他們這樣的暗示。

    可是，他似乎就是這想的。

    他怕他們會走上他們父親的老路，怕他們會成為像宋西那樣的人，他為什從來沒想過，也許他們會成為自己呢？

    他是對他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

    言淵這才知道，原來這多年，他和兩個孩子之間的距離，以及他們之間的種種矛盾，竟是出在自己身上。

    “姐，你簡直是我的神明！”

    言淵一把抱住言兮，在她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