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能讓麒麟神獸傷遁的老僧,自然便是在果成寺聽經多年的玄陰老祖。
聽著卓如歲的話,老祖沒有生氣,隻是有些感慨。
任你當年如何玉樹臨風,在地底不見天日四百年,終究也會變成他現在這副鬼樣。
任你當年如何橫行天下,即將一統邪道,被青山宗盯上了,最終也會變成一條狗。
當年那個號令邪道群雄、莫敢不從的邪道巨擘,遠離塵世已經太久,四百年後他重新現身人間,竟是沒有一個能認得他。
但他終究是玄陰老祖。
這些年,他在陰三身邊表現的就像條乖巧的老狗,可那終究不是事實。
當他重新現身人間,人們可能認不得他,但這天地總會還會認得。
狂風呼嘯於庭院之間。
明火尊者護山陣向下沉降,意圖鎮壓他,卻隻能吹動他稀疏的頭發,動不得他分毫。
他站在在靜園上的天空,就像一尊真正的魔神。
……
……
事實上,靜園至少有一個人認識玄陰老祖。
“玄陰子?”
井九有些意外,他本以為今日出現的應該是那個背著龜殼生活的家夥。
在那些久遠記憶的最深處,他記得那個家夥與師兄的關係有些問題。
聽到井九的話,渡海僧與大常僧頓時色變,奚一雲與白千軍則是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臉色蒼白。
卓如歲盯著那個老僧,震驚想著居然是這位,那看來自己沒有看錯!
趙臘月已經擋在了井九的身前,弗思劍靜懸於側。
井九閃電般出手,抓住她的腰帶,劍元陡漲,化作難以想象的力量,把她擲向護山陣外。
不知為何,今日的明火尊者護山陣有些怪異,對外界來敵的阻隔依然縝密,卻並不阻止陣的人離開。
趙臘月化作一道線,落在了某座殿旁的樹林。
聽著樹林的動靜,看著靜園的畫麵,白貓妖異的眼瞳再次縮小,想要偷偷離開。
井九真的危險。
然而那隻手掌再次落在它的頸間,而且這一次他的手掌有些微微用力。
“我說過,今天看戲就好。”
陰三看著靜園方向,神情平靜說道。
……
……
玄陰老祖向著靜園落下,明火尊者護山陣隨之而落。
靜園狂風大作,大常僧與渡海僧神情凝重,站在了井九的身前。
鹿國公、奚一雲與白千軍根本無法站穩,斜斜飛了出去。卓如歲抱著庭院中間的小石塔,就像洪水抱著樹的小動物,死都不肯鬆開手,不管沙石如何迷眼,也拚命地睜大眼睛,看著那個高速落下的身影。
大常僧右掌破空而起,迎向玄陰老祖。
明火尊者護山陣生出感應,隨之加速而落,上下夾擊玄陰老祖。
玄陰老祖麵無表情,輕揮衣袖,不知道他用的什手段,明火尊者護山陣的佛法神通,竟是被他奪了過來!
一隻枯瘦的手掌破袖而出,帶著難以想象的威壓與深遠的禪息,拍向靜園的地麵。
大常僧悶哼一聲,吐血而退,倒在地上。作為曾經的神皇親信,他在果成寺修禪三百年,可以說是佛法精深,誰知竟攔不住玄陰老掌的一道掌風,更可怕的是,玄陰老祖竟似對禪宗功法的了解還在他之上!
渡海僧神情凝重,才知道為何護山陣今日運轉的會如此怪異。
那隻枯瘦的手掌罩住了整個靜園。
來自通天巔峰大物的威壓,根本無法抵擋,也無法避開。
井九臉色蒼白,眼神依然清明。
渡海僧毫不猶豫,攔在了他的身前,如果讓這位青山宗重點培養的天才弟子死在果成寺,日後如何向柳詞真人交待,又如何向禪子交待?
他是果成寺的律堂首席,境界自然深厚,遠在大常僧之上,他相信自己能夠擋住片刻,讓井九逃走。
看著自天而落的那隻巨掌,他的臉上滿是堅毅的神情,已經做好了舍身的準備。
忽然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渡海僧很吃驚。趙臘月已經被井九扔走,鹿國公、白千軍、奚一雲已經被震飛出靜園,大常僧重傷倒地,卓如歲抱著小石塔苦苦支撐,靜園還有誰?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看著身前那人穿著的青色官服,渡海僧忽然想了起來,今日隨鹿國公一道進入靜園祭塔的還有位中年官員。
那位官員很是尋常普通,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他還以為此人早就昏了過去,沒想到此人竟是留到了現在,而且還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能在通天大物威壓之下行走自如,當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想來應該是朝廷的某位供奉強者,但……
就算你是金明城,又如何擋得住這個魔頭?
渡海僧伸手想要拉回那名官員,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名官員對著天空擊出一掌。
他的手掌有些寬大,顯得很溫和,不像是習慣握劍的手,也應該沒有做過什苦力,隻是幾根手指邊緣隱有繭痕,看來是握筆比較多。與玄陰老祖枯瘦而恐怖的手掌相比,他的手掌顯得那般弱小。
但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那名官員的身軀忽然變得高大起來,仿佛站在田畔俯視稻草的老農,又像是站在飛輦俯瞰大地的清天司高官。
一道極其威嚴的氣息從官員的身軀散發出來,凝純的仿佛實質。
這種威嚴並非官威,而是……皇氣!
一道殷紅色的無形火焰,從那名官員的手掌邊緣生出,然後迅疾化作兩道飛翼,向著天空而飛,狠狠地轟擊在玄陰老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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