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虹穿胸而過。
玄陰老祖悶哼一聲,如落葉般飄落。
他的境界與青山掌門柳詞真人相差不遠,但剛和神皇正麵硬撼一掌,神識受到極大衝擊,如何能夠避得過柳詞蓄勢數日、還有青山加持的最強一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玄陰老祖必死無疑的時候,那片落葉忽然消失在了風中,隻留下一道燃燒的黑煙。
那些黑煙由極細的黑色粉末組成,應該便是先前他偷襲麒麟時用的金剛杵,不知被他用何種邪法替代了自己的身軀,暫時保住了性命,而之所以燃燒是因為老祖的精血灑落,表明他還是受了重傷。
那道劍光消失在雲海之中。
這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雲海翻滾不安,就像是神末峰頂的積雪,被那隻叫做劉阿大的貓在麵穿行。
無數道劍意出現雲海的上方,灑落大地,籠罩住東海畔百餘範圍的山河湖泊。
那些劍意或者森然,或者澄靜,交織在一起,卻不像是一張網,而更像是一座山,或者說一把巨劍。
隔著十餘的距離,那些劍意依然清晰地傳遞到地麵,果成寺的護山陣再次被激發,顯得極為警惕甚至不安,邊緣的那些冬樹搖晃不定,針般的樹葉不停落下,像下雨一般。
果成寺外的那些村民和沒有回家的病人們,感受不到這些劍意,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敬畏與恐懼。
爆竹與臘肉的味道被切成碎片,與年節的氣氛一道隨風而逝。
那些劍意似乎在尋找著什,巨劍的劍鋒所向由果成寺而北,然後折向東麵,來到海上。
海波驟靜。
無形巨劍的劍鋒再次北移。
沿途所經之處,邪修妖物們紛紛現形,四散逃離,有些自知罪孽深重的大妖更是顧不得地脈危險,拚命向地底鑽去。
劍鋒落在水月庵外。
通往冥界的通天井變得比平時更加幽靜,聽不到嗚咽的風聲,有兩三隻避開經文符咒的弱小陰靈,剛剛露出頭來,便被悄無聲息的鎮壓成青煙。
水月庵主在湖畔站起身來,感受著高空的那些劍意,臉色凝重,心想究竟出了什事,青山居然啟動了劍陣!
她轉身望向屋內。
圓窗,過冬還在沉睡。
庵主默然想著,師姐你究竟何時能醒過來?
……
……
不管是正道宗派的領袖,還是邪道小宗的鼠輩,不管是人間的年鬼,還是冥界的陰靈,在這片劍意之前,都感到了恐懼。
這就是傳聞的青山劍陣?
遠在萬之外,卻能影響到東海畔的天地,這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渡海僧看了眼昏迷中的卓如歲,感慨想道,被青山劍陣盯著,果然是必死無疑的事情。
難怪玄陰老祖和另外兩名遁劍者,空有絕世神通,卻隻能不見天日的活著。
如果不是某人早有準備,相信玄陰老祖已經死了。
而且玄陰老祖這時候身受重傷,如果不能隔絕青山劍陣的探查,誰知道還能活幾刻?
玄陰老祖的精血從天空落到果成寺,依然還在繼續燃燒,很快便點燃了靜園附近的幾座殿宇。
果成寺高僧以最快的速度撤了明火尊者護山陣,改持淨水尊者持瓶陣,卻也隻能讓火勢稍微受些控製,變得小了些,卻無法立刻把火撲熄。
數百名僧人從前寺後院各座大殿趕了過來,提著水桶準備救火,忙成一片,場麵看著極為混亂。
井九轉身望向靜園後的那兩座山。
山間隱隱可以看到成華殿的簷角。
沒有人。
……
……
在井九望過來之前,成華殿簷角上曾經發生過一段對話。
當時卓如歲剛剛抬起頭來,望向了玄陰老祖。
陰三與白貓在青山生活了無數年,自然最為敏感,已經判斷出來即將發生何事。
白貓眼閃過一抹陰冷的意味,默默想著道:“這下你就慘了。”
陰三逃離劍獄,借體重修,至今不過三十年,就算他的天賦再好,經驗再如何豐富,一步彎路都不走,現在最多也就是個遊野境。如果玄陰老祖被殺死,他失去了超強者的庇護,如何能活下去?
奇怪的是,陰三很平靜,似乎早就猜到柳詞會出劍以及青山劍陣啟動。
他似乎也並不在意玄陰老祖的死活,說道:“我說過今夜就是看戲。”
白貓眼瞳的陰冷情緒再次轉化為畏懼,心想難道還會發生什事?
陰三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成華殿外的樹林響起一陣樹枝斷裂聲,血色的劍光如雲霞般漫了出來。
一道身影破空而起,落在簷角之上,正是趙臘月。
她被井九扔到了那片樹林,摔的不如何重,心神卻有微亂,直到這時候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看著那名年輕僧人,帶著警惕問道:“你是誰?”
陰三感慨說道:“真是無禮,難怪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他腳尖輕點簷角,如大鳥般飄起,很快便消失在成華殿那邊的山林中。
如此迅疾卻又飄渺的身法,趙臘月隻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心警意大增,卻毫不猶豫馭劍而起。
弗思劍化作一道豔麗的血光,也消失在那片山林中。
白貓終於重獲自由,轉首望向山林,下意識向那邊走了幾步,然後停下腳步。
它轉頭向簷角最前方走去,看著靜園那邊,確認井九沒有什事,又慢慢停下腳步。
究竟應該往哪邊走?
這真是世間最深奧的問題,最艱難的選擇。
它很猶豫,很掙紮,生出無限的羞怒,最終往簷角上一趴,幹脆不動了。
愛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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