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看著他溫和一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說不知道答案,還是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年輕僧人看著比以前穩重很多,但還是有些脾氣,聞言不悅說道:“閣下此言何意?”
先前那些修行者討論的時候,也隻是說誰當青山掌門的可能更大,而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誰都有資格發表意見的事情。
年輕僧人覺得對方這個問題明顯帶著惡意。
“隨便問問。”
井九摘下笠帽,在二僧身前坐了下來。
年輕僧人看到是他,很是吃驚,開心說道:“井九仙師,原來是你!你怎在這兒?我們又見麵了。”
井九說道:“不修閉口禪了?”
年輕僧人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老僧也笑了起來,說道:“您那年去寺的時候,我還在北邊,回來後聽徒兒說……”
正說著,他忽然咳了起來,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很是痛苦的樣子。
年輕僧人趕緊解釋道,自家師父在雪原那邊受了內傷,很難治好。
井九望了過去,發現老僧的經脈被寒意入侵,有些凋萎,確實沒有太好的的方法,隻能好好養一段時間。
年輕僧人正說著白城的風寒、雪國怪物的難看、刀聖的神秘……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嘴。
井九心想今天也沒見著老僧讓你閉嘴啊?
年輕僧人用手捂著嘴,唔唔了兩聲,堅持不肯說話。
老僧笑著咳了兩聲,說道:“西海事後,寺便不讓與青山弟子來往了。”
井九知道這是因為柳詞放走了太平真人的緣故,以禪子的性情當然不會就此罷休。
他對年輕僧人說道:“我不是普通的青山弟子,我是神末峰弟子。”
年輕僧人心想也對,寺與青山關係本就普通,隻是與神末峰一係親厚,趕緊放下手,說道:“仙師您剛才問那個問題是什意思呢?”
井九說道:“身在此山中,不知真麵目,聽聽別派想法也是好的。”
年輕僧人完全沒想他這個年輕弟子為何要關心掌門的人選,搖了搖頭,直接說道:“那些大人物我都沒見過,一個都不認識,哪知道誰更適合當青山掌門。”
井九心想知人知麵不知心,除了自己誰能說真正認識誰?
年輕僧人好奇問道:“你支持誰?廣元真人還是方景天峰主?”
井九說道:“都不認識,自然都不支持。”
年輕僧人聽不懂他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腦袋。
不知為何,井九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僧人,微笑著問了問他的近況。
這種程度的寒喧,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年輕僧人來了精神,把這些年與師父在世間遊曆、治病救人的事情講了一遍,不管是風土人情還是離奇的病情,都一一說來,真可以說得上是事無巨細地做了交待。
這哪是近況,這是回憶錄。
井九聽著那些行俠仗義、那些救死扶困,沒有煩,也沒有稱讚,沒有嘲弄,也沒有接話,隻是偶爾嗯兩聲。
但看得出來,他聽得很認真。
老僧微笑看著這幕畫麵。
井九表現出來的態度,便是果成寺僧人最喜歡、追求的境界。
晨光終於落在了峰間,篝火也已成灰,便要繼續趕路,年輕僧人問道:“井九仙師,您也是去懸鈴宗嗎?”
井九說道:“嗯,但不想表明身份。”
年輕僧人看著他的臉犯愁說道:“這真是極難……就算有笠帽遮著,不表明身份,懸鈴宗也不會讓進吧?”
井九說道:“如果前麵有集市,我想去買兩頂笠帽。”
年輕僧人不懂,老僧卻是懂了,沉思片刻後說道:“也好。”
……
……
東嶺群山之間有片湖,東麵有道峽穀,每天迎來晨光,故名為黎明。
黎明湖不像青山碧湖那般奇特、也沒有大澤的水麵遼闊,勝在湖畔美景如畫。
山風拂著柳枝,輕點水麵,生出無數漣漪。
很多柳枝上都係著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混在一起也不令人心煩,隻是令人心意寧靜。
懸鈴宗最出名的便是清心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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