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青草香氣之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腥鹹味道，那是海洋的味道，來自從不遠處的大西洋上。

    在蒂埃的記憶中，這種青草與海洋融為一體的氣息，隻有一個地方能夠聞到，那便是路易斯·馮特奴球場的那片茵茵綠草之間。

    這是種非常獨特的氣味，也是種異常奇特的感覺，因為就算是你站在看台之上，坐在替補席間，也根本無法聞到它。

    隻有當你真正踏上球場的那一刻起，這種獨特的氣味才會如海水那般，猛地灌入你肺腑之中。

    而現在，蒂埃聞到它了，而他也站在了場上。

    遠瞧著教練席，此刻，蒂加納正心緒沉重地站在那，往場上投來堅定的目光。方才，他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決定。

    75分01秒，在圖拉姆被紅牌罰下的情況下，摩納哥一下子用完了三個換人名額。

    馬達爾、安德森與8號位中場貝納比亞被同時換下，而蒂埃與特雷澤蓋則取代了他倆的位置，站到了球場中央。而另一名替補右後衛姆佐，則上場填補了圖拉姆留下的空當。

    調整之後，喜好三前鋒的蒂加納，使用了一個此前從未使用的4-4-1陣型，特雷澤蓋頂在了9號位上，蒂埃與伊克佩巴分居左右邊前衛，而10號位前腰希福回撤8號位上，與佩蒂特共同支撐起中場。

    對於少打一人的紅白軍團而言，這無疑是一步險棋。

    希福與佩蒂特兩人都是攻強守弱的球員，由三中場改踢雙中場，這不僅意味著他們將主動讓出中場的控製權，而且南特的進攻也將更多的直麵摩納哥最後一道防線。

    “我可以換你們上去，但你們必須攻入那粒該死的進球。”

    “好！”

    “我希望你清楚，你必須參與到回防中去。”

    “好！”

    “我必須先告訴你後果，現在你是所有摩納哥人眼中的叛徒，倘若這次失敗了，那你將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再得到他們的信任了。”

    “我明白！”

    “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嗎？”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

    ……

    回想起方才與蒂加納的對話，蒂埃眼底深處，猛地燃起了一縷的火焰，火焰之中沒有半點熱血與激昂，它是冰冷的，冰冷得近乎於無情。

    這時，特雷澤蓋忽然走了過來，他本來是想找蒂埃商量對策的，但眼神相交之際，他往前邁開的腳步驟然頓住。

    他瞧見了蒂埃眼底深處的那縷火焰，堅毅，肅殺，冷漠，睥睨萬物……

    平日，蒂埃為人親和，他從未在這人眼中見過如此眼神，不過那種眼神他卻在別的地方見過，是在那些翱翔天際的潘帕斯雄鷹身上。

    那不是人類的眼神，而是獵食者的目光。

    “蒂……蒂埃？”特雷澤蓋說著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竟是有些不由自主地顫抖。

    對麵，蒂埃轉過頭來，他眼底那縷冰冷的火焰也消失不見，目光忽轉和善：“啊，大衛……”他撓了撓頭，繼續問道：“怎了？”

    特雷澤蓋愣怔了一瞬，一種不適之感忽的在心間生出，他忽然感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竟變得陌生了起來。

    “沒什……”他朝著蒂埃走了過去，時間緊迫，此刻已容不得他有其他想法。“你剛才不是和蒂加納說你知道怎攻破對麵球門嗎，我們現在怎踢？”他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