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與沈墨玉淫亂宮闈的流言仍然滿天飛,過了幾日,宮人與妃嬪對沈墨玉的攻殲轉到背後,因為燕王明令禁止,再談論此事,嚴懲不貸。
蕭初鸞聽說,有一個公公在牆角私下談論,被侍衛聽見,當夜,這公公從此消失了。
她盡量不去在意,靜心養胎,在燕王陪伴的夜,依偎在他的懷中,細細感受他的寵愛。
秋風乍起,涼意襲襲,早晚比較涼快,這日早間,蕭初鸞在禦花園漫步。
芬芳撲鼻,粉蝶翩然,池中碧綠荷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折射出粲然的光芒。
碧蓉忽然湊上來低聲道:“娘娘,後麵有一個人總是看著娘娘。”
蕭初鸞頓足,轉身望去,徹底呆住。
本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可是,她看見了,唐沁雅說得沒錯,他還活著。
他回來了。
她快步走過去,碧蓉立即跟上,擔心她出了什意外。
卻在他身前幾步遠,站住了,她擔心自己看見的,隻是幻象。
“卑職叩見皇後娘娘。”淩立走上前,按劍行禮。
“淩大哥……”蕭初鸞一時忘記了身份,一把抓住他的手,紅眸盈盈,泫然欲泣。
看著她激動的神情,他笑起來。
能得她如此惦記,這一生也值了。
碧蓉提議道:“娘娘,不如到亭坐坐吧。”
蕭初鸞回過神,來到小亭,坐下閑談,碧蓉知趣地離去,說是去沏兩杯茶。
“淩大哥,那夜之後,發生了什事?”蕭初鸞見他安然無恙,很開心。
“鳳王的下屬以為我死了,將我拋屍宮外,突然有幾個神秘的黑衣人出現,救了我。”淩立平靜道,“當時我身受重傷,養了大半年才痊愈。”
“是誰救了你?”
“是……燕王。”
“燕王?”蕭初鸞驚訝不已,完全沒料到是宇文歡救了淩立。
“那夜,燕王已被魏王控製,不過燕王早有安排,命下屬救我,然後將我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養傷。”淩立苦笑,“起初,我也不明白燕王為什救我,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你……”
她愣住。
為了她,燕王出手相救,隻因為她與他交情不淺。
不過,她與宇文歡在景仁宮相會,唐沁雅興師動眾地來捉奸,淩立也出手相救過。
他微微一笑,“傷好後,燕王讓我回宮當差,現在我是侍衛統領。娘娘,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說過的話,就如誓言,永遠不會變。”
蕭初鸞呆呆地看他。
是的,今日他穿著侍衛統領的衣袍,佩劍在身,和以前一樣清俊,好像未曾改變過什。
可是,人世滄桑,兜兜轉轉,回到原地,她變了,他也變了,不複當初,剩下的隻是一縷無關風月的柔情。
“淩大哥,你該有自己的幸福。”她誠心誠意道,“我也希望你擁有自己的幸福。”
“隻要能夠在你身旁,以微薄之力保護你,這就是我的幸福。”淩立語聲錚錚。
蕭初鸞心中暗歎,經曆了這多事,他仍然不改初衷,以後會不會改變想法?
他溫朗道:“往後,你是皇後娘娘,我是侍衛統領,請娘娘不要再叫我‘淩大哥’。”
她一笑,“好,不過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淩大哥’。”
九月,燕王下詔,先皇妃嬪搬出皇宮,到城郊的冷月庵帶發修行,一切用度由皇室供給。
倘若有人想要再嫁,可不去冷月庵修行,自行離宮,自由婚嫁。
沈墨玉沒有去冷月庵修行,也沒有回娘家沈府,而是坐上一頂軟轎,去了燕王府,成為燕王的侍妾。
蕭初鸞在想,也隻有沈墨玉做得出來,不懼帝都所有人的側目,不懼流言蜚語,不懼無名無份,隻要能進王府,成為燕王的女人,她可以付出所有,不惜一切代價。
這樣的女子,是聰明,還是愚笨?
蕭初鸞不知道。
禁不住會想,宇文歡與沈墨玉是否有了夫妻之實?
沒有答案。因為,她不想問宇文歡。
沈墨玉背負著先皇妃嬪的身份,入燕王府成為燕王侍妾,一時成為帝都茶餘飯後談論的事,經久不衰。
有說沈家小姐不守婦道、紅杏出牆,有說燕王風流淫逸,連皇侄的妃嬪也染指,還有罵這對奸夫淫婦的,有損大晉國威、體麵……各種各樣的說辭、髒話充斥街頭巷尾,甚至還有好事者為燕王和沈墨玉的孽緣編出各式各樣的故事版本,說書先生在茶館說得妙趣橫生,聽客流連忘返。
整整一個月,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百姓們看皇室的笑話,文武大臣搖頭歎息,無可奈何。
讓人奇怪的是,對於妹妹離經叛道的舉動,沈墨兮沒有說半個字,沈家人也沒有出聲,閉門不出,謝絕訪客。
蕭初鸞總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似乎有人故意鬧大,故意離經叛道。
究竟真相如何,隻有當事人知道。
她想問問,卻又覺得,假若宇文歡不說實話,問了也是白問。假若他想說,自然會對她說。
可是,他從未提起,隻是幾乎每夜都在坤寧宮陪她,宮中儼然是他的王府。
既然他白日黑夜都在宮中,與沈墨玉在一起的時間也很有限,她也就不再問了。
她選擇相信他,盡管心中有一根刺。
除此之外,她還能做什?
蕭初鸞腹中的孩兒五個月大的時候,穿著寬鬆的宮裝,腹部還不是很明顯。
待六、七個月的時候,再也藏不住了,皇後懷孕一事不脛而走,很快傳遍整個皇宮。
宮人議論紛紛,流言蜚語幾乎掀破琉璃瓦。
皇後與誰淫亂宮闈,腹中孩兒的父親是誰,成為流言的關鍵點,大家都在猜測。
有精明的人猜到,皇後與燕王有染,不過,誰也不敢妄下斷言,不敢公開談論,因為,禍從口出,因此獲罪是可以預料的。
蕭初鸞處之泰然,因為,再難聽的話、再可怕的事,她都預料到了。
很快的,燕王下了一道詔書:經眾臣商議,太子將於明年八月初一登基,改元興平。
同時,燕王命禦書房伺候的公公在後宮告諭:
皇後腹中孩兒的父親,是燕王,皇後將會生下孩子,孩子長大後將會是燕王的繼承人。
詔諭嚴禁宮人談論此事,如有違者,斬無赦。
闔宮嘩然,這個告諭就像滔天的巨浪,令宮中所有人目瞪口呆。
一時之間,宮中就像暴風雨肆虐之下的汪洋,波濤洶湧,宮人卻隻敢在私下議論。
因為宮人都知道,以燕王的鐵腕,膽敢公開議論、將皇後懷孕一事傳出宮者,必定小命不保。
先有沈墨玉,後有皇後,燕王對先皇的後妃可真是“照顧有加”、分外青睞。
不過,見識過沈墨玉離經叛道的行舉,對於皇後懷了燕王的種,宮人倒是不那震驚了,也不敢公然責罵後宮之主,皇後娘娘。
朝堂也掀起巨大的風浪,有大臣上疏直斥皇後不守婦道、勾引皇叔、淫亂宮闈,應當廢後;還有大臣叱罵燕王與皇後淫亂宮闈、狼狽為奸,是大晉皇朝的恥辱,有辱高祖,有辱宇文氏列祖列宗;更有大臣保持緘默,左右觀望,明哲保身。
讓群臣奇怪的是,一向與燕王政見相佐的沈墨兮,竟然沒有站出來叱責這對奸夫淫婦。
蕭初鸞已有兩月沒有上朝聽政,沈墨兮在朝上提出,為了大晉國威,為了皇家顏麵與聲譽,為了平息這件事,請皇後下嫁燕王。
這一提議,激起群臣強烈的反對。
因為,假若皇後下嫁燕王,那年幼的太子怎辦?太子豈不是任人宰割?
燕王沒有說什,隻道,此事還需征求皇後。
次日,蕭初鸞交給沈墨兮一道懿旨,沈墨兮在奉天殿宣讀了皇後的旨意:
哀家愧對先皇,有失婦德,慚愧萬分,愧對列祖列宗……哀家應允先皇,撫養太子長大成材,因此,在太子弱冠前,不會考慮下嫁一事。
諸臣鬆了一口氣。
接著,沈墨兮提醒諸臣,莫將此事宣揚出去,因為此事關係重大,一旦傳出去,國朝受辱,皇室顏麵淪喪。
文臣武將隻能三緘其口,不敢傳揚。
如此,皇後懷孕一事,隻有宮人與朝臣知曉,普通民眾並不知道,與前不久沈墨玉轟動帝都的事相比,情況好很多。
蕭初鸞隱隱明白,先前沈墨玉公然入燕王府為妾,故意鬧得滿城風雨,隻怕是燕王的意思。
有了沈墨玉入王府為妾一事,再來皇後懷孕一事,宮人和朝臣就比較容易接受吧。
那,沈墨玉為了入王府,為了她,受了這般委屈,該是怎樣的心情?
興平元年,春三月,蕭初鸞誕下一子,賜名:宇文乾。
宮人有些議論,卻也隻是私下說說。
宇文歡非常溺愛兒子,處理完政務,就來坤寧宮,抱著兒子玩樂,即使小孩兒睡了,他也抱著到處走,到處炫耀。因此,小小孩兒依賴的脾性倒讓他培養出來了,非得大人抱著才肯睡,一放下來就哭鬧。
蕭初鸞說過幾次,他總是不聽,非要這寵著。
宇文朗看著小小的弟弟,大感好奇,想摸小弟弟,卻又不太敢摸,她鼓勵之後,他才拉著小弟弟的手。
有了自己的孩子,她難免冷落了宇文朗,這三歲多的孩子鬧起別扭,打罵宮人,不要宮人服侍,一個人待在床榻上不吃不喝,她哄了好幾次,他才破涕為笑。
於是,蕭初鸞盡量多抽時間陪朗朗,或者讓宮人帶朗朗過來玩。
自從兒子出世,宇文歡就很少回府,夜歇在坤寧宮,儼然幸福的一家三口,不理會宮人的側目。有時候,她會想起在燕王府的沈墨玉,沈墨玉守著空空的王府,又得到了什?沈墨玉是不是很恨自己?
曾經,她真心幫過沈墨玉,可是,男女之間的感情,讓人無能為力,外人想幫,也幫不了。
自今年來,原本就聰明機靈的宇文朗更懂事了,可能是太子太傅傳授他課業的關係,小小年紀,在朝上聽政竟然聽得津津有味,還會出言與大臣討論。
宇文歡有空閑的時候,也會教宇文朗課業,教他為人處世、修身治國的道理。
眼見太子有如此成就,文武大臣都期盼著太子登基的那一日。
蕭初鸞知道,宇文歡不會讓宇文朗順利登基,他一定不會讓年幼的太子坐上帝位。
果不其然,七月盛夏,照料寧王宇文曄的宮人來報,寧王殿下染了風寒,高燒不退,禦醫束手無策,隻怕熬不過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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