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春光公社 本章:第六十章

    正文 第六十章

    柳南撒了謊。



    她告訴海北廣電台都市頻道的總監們,自己在《南腔北調》時每月能掙六千多,實際上隻有四千左右。之所以這說,一是想抬高自己的身價,讓他們知道自己這個人才要有對應的收入相匹配,否則會留不住人。二來,想增加他們的壓力,讓他們知道創辦新欄目是有難度的。即使是複製下級台的節目,也要解決很多問題。她想的是弄不成最好,這樣她和劉思北的關係就不會因為工作產生意外。



    當天晚上,柳南把到海北台應聘成功的消息告訴了思北。思北高興地把她抱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個360度的圈。兩人當即決定找個飯店慶祝。飯桌上,思北讓她講講麵試的細節。柳南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都市頻道領導班子隆重麵試她一個人的經過。唯獨沒有說嶽江川想根據她再量身打造一個《南腔北調》。她想著八字還沒一撇,沒必要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思北心情大好,柳南的工作解決了,整個人就會恢複到以前生龍活虎的樣子。看看今天她的興奮樣,就能說明問題。他早就看出來,自從辭職後,柳南的狀態就不太好了。不自信,疑神疑鬼,臉上淡定心焦灼。想想也是,父母不在身邊,再沒了工作,擱誰都會心神不定。思北看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的柳南,開玩笑說,一不小心自己竟成了省台員工家屬,以後得向省台領導多請教了。柳南笑著呸了他一下,若有所思地說,下一個目標就是混成台聘。一旦成了台聘,下半生就不用再為找工作鬧心了。北撫摸著南,深情地說,慢慢來吧,以柳老師的能力,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出類拔萃。這一腳邁進了省台的大門,就是一個牛逼的開始。柳南鼓著嘴點了點頭,如釋重負。瞬間心花怒放,端起酒杯,把滿滿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倆人把酒言歡。飯後回到家中,又是百般恩愛,在溫柔鄉盡享床笫之歡。



    陳家山進入了瘋狂的狀態。



    接手“感動北江”後,他才發現這項工作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瑣碎繁雜。主要還是沒有人手。說是協助朱佩琪,最後成了朱佩琪協助他。人家還是高級協助,隻負責指指點點。陳家山並不傻,隻是他腦子一直被一個頑固的認識左右著:“感動”是新聞頻道的事,自己作為新聞頻道負責這個活動的製片人,那就是自己的事,不能指望別人。他了解小豬,人家已經離開新聞頻道,再回來衝鋒陷陣,圖什?再說了,自己真沒有能力拿下這個活動嗎?陳家山要試試自己這個壯勞力還能不能扛大旗。既當兵又當帥的事,不過就是累點兒麻煩點兒,要不了人命。



    唯一的安慰,是金牛座公司派過來一個實習生小敏。小敏還是個大四的學生。人倒是踏實,就是啥也不懂。不懂可以教嘛,有個人總比沒有強。金牛座能派人過來,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這個活動的策劃和視頻包裝都給了他們,麵的利潤不知能給多少個小敏開工資。再說了,小敏是實習生,哪有什工資。不讓她交實習費就不錯了。



    按說陳家山的大本營《晚間》是該抽出個人來協助的。但是,《晚間》又出事了。



    因為王牌欄目《北江零距離》人員不斷流失,為了保住這個“中流砥柱”,不知道誰出了個餿主意,建議集合頻道的優勢采編力量保住主陣地。宮仁和孟成一合計,覺得此言甚是。農曆臘月八日那天,倆人決定把《晚間》的記者隊伍並入《零距離》,美其名曰“合署辦公”“頻道一盤棋”“人員打通使用”。這項決議堪稱雷霆行動。從提出來到《晚間》記者把工位挪到《零距離》,前後就用了三天。史稱“臘八改編”。



    農曆臘八那天,天晴氣朗。江平和陳家山正在為“燕鑫抽調到《南腔北調》當主持人”的傳言鬧心。兩人還在商量,一旦傳言屬實,該怎跟宮仁討價還價。還沒商量出個一二三,宮仁一個電話先把他倆叫了過去。宮代總和孟副總正襟危坐,一臉肅然。一招“斬立決”,直接宣布頻道決定,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就把《晚間》的記者隊伍給端了窩!連杯酒都沒用,輕鬆釋掉了江平和陳家山一半的“兵權”。



    江平和陳家山像是被打了一悶棍。倆人臉色鐵青,嘴角掛著尬笑,不停地咽著吐沫。雖然人至中年,但麵對突發變故,還是免不了驚愕。寵辱不驚,是得道成仙之人的境界,對普通老百姓而言,隻是一句遙不可及的口號。他們不理解宮孟二人為什一下變得這不講道義、不留情麵。聽著他們嘴那些什“提高站位”“一盤棋意識”“《零距離》興則頻道興,《零距離》完則頻道完”的漂亮口號,越發覺得他們麵目可憎。尤其是孟成,平時不是這種作風啊,啥事都會提前打個招呼商量一下的,這次是怎了?難道時局艱難,已經把人逼瘋了?人心的變態,也就一瞬間的事兒。



    等他們逐漸開始接受現實,把驚愕變成了悵然若失,宮孟二總僵硬的臉才鬆弛下來。陳家山被“感動”占著心思,腦子天馬行空飛了一陣,最終還是沒忍住,發了一句感慨:老評論部算徹底沒了!江平低了頭,宮孟二人一愣,都向他投來怪異的目光。那眼神,就像招聘麵試考官看著一個非常糟糕的應聘者。總結成評語就是:電視都快完蛋了,你腦子還在想當年的光輝歲月,還在想你這一門這一派斷了香火。狹隘!



    陳家山心一顫。二十年前還在試用期隨時被辭退的那種恐慌忽地一下上了身!突然他明白了女人經常掛在嘴邊的“安全感”。這個東西原來不是女人的專利。在電視台幹了20年,他還時不時地會有一種“不安全感”。他甚至想過,被電視台辭退了自己能幹什。擺個地攤,開個小飯館,都是有可能的事兒。當然,一閃而過的“不安全感”很快被冒出來的底氣和資曆製服。論做節目,他還是有一種橫刀立馬的自信。膨脹起來,他也可以隨時向對自己不利的人發飆。就是這多年還沒向誰發過。



    江平和陳家山灰頭土臉地回到工位。當天下午召集大家開了最後一次有記者參加的欄目例會。會議氣氛很沉重。大家早已有所耳聞。自從萬鵬和宋濤離開這個團隊,《晚間》的壞消息就一個接著一個。江製片有氣無力地宣布了頻道的決定。然後又有氣無力地勸慰大家,不用有情緒,要順應大勢,無條件配合。沉默了一會兒又苦笑著說,老評論部不是沒了,而是遍地開花了。這次被並進“紅一方麵軍”,正說明了我們的價值所在。也未必是壞事,最起碼記者兄弟們再也不用為生存在頻道邊緣焦慮了。剩下我們這幾個編輯,再繼續焦慮……到了《零距離》好好幹,要讓他們知道,老評論部出來的人就是有水平……



    江平的心寬讓人五味雜陳。大家被搞得既失落又期待。幾位年輕女記者用傻笑表達他們的不舍。心情不怎好的是趙小龍和孫波。倆人返回崗位剛兩天。一個月前,他們就想上班,正好那陣兒萬鵬和宋濤要被調入《北江新聞》,後來江平讓他倆再休息一陣兒,怕的就是他們一旦回來也會被調走。誰知最終還是難逃離開的命運。本來江平安排他倆先做做編輯的活,但是倆人覺得做編輯沒意思,堅持要求去拍片。剛找到一個“共享單車屢遭破壞”的選題,還沒動手,就等來了記者隊伍合並整編的消息。



    趙小龍眼噙著淚,整個人被挫敗感籠罩。去《零距離》也沒什,在哪兒都一樣幹活。但他就覺得這幫人像伊拉克難民,被攆來攆去,沒有一點尊嚴。到了《零距離》,還不就是別人眼的“外來戶”。那邊的記者要是欺生,他們注定要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你再不想拉幫結派,也會被自覺不自覺地劃群分類。身不由己,無人能逃。人類社會幾千年,即使到了物質高度發達的今天,出身仍然是困擾很多人的大問題。一入職就來到《晚間》,摸爬滾打了好幾年,剛找到一點歸屬感,說散就散了。做節目沒慫過,片子也拿得出手,怎就成了敗軍之將?他越想越覺得委屈。



    趙小龍舉了舉手,問自己能不能轉成編輯。江平“噗嗤”了一聲。說這個節骨眼上說改編輯,很明顯就是跟領導叫板。不知道行不行,得去請示。孫波也舉了手,表達了同樣的想法。陳家山忙插嘴說,這個事可以找總監溝通,畢竟他倆身體特殊,開完會他就去問。然後眼睛在幾位記者臉上掃了一遍:燕鑫、李丹、劉媛、吳洋、馬冬、趙小龍、孫波。心內陡生萬千不舍。想想他們在一起討論選題,爭論拍攝細節的一幕一幕,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不覺眼眶發熱。他咬了咬牙,用輕鬆的口氣鼓勵大家說:“沒有隔著千山萬水,還在一個頻道,大家做片子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到了那邊,還是要鑽研業務。還可以找我和江哥聊節目……曾經的評論部不再是一個部門,而是一個符號,一種品質。希望大家到了《零距離》,不要真得變成新聞民工,要堅持做新聞戰士。”說完,他噌地站起身,若無其事地走出會議室。腳剛邁出門,兩行熱淚便奪眶而出。他一轉身,快速閃進衛生間。



    最終,宮仁沒有同意趙小龍和孫波轉成編輯。給出的理由是,身體不行,發片的頻次可以降低,也可以做點難度小的節目,但必須做記者。江平和陳家山不再抱有幻想。他們把這個消息快速進行傳達,小龍和孫波萬分沮喪,又無計可施,隻得跟著大家一塊收拾東西,開始挪工位。陳家山坐在角落,看著大家搬走的一幕,心如刀割。



    沒有了記者隊伍,也就沒有了原創。《晚間》時長從40分鍾壓縮到了30分鍾,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編輯類欄目。每天從各大平台找熱點新聞,表麵上看,節目也挺熱鬧。內行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拿來主義。把別人的節目糊上自己的字幕板,把對方的角標遮上馬賽克,這是編輯的看家本事。“我們不生產節目,我們隻是好節目的搬運工。”陳家山模仿著廣告詞,自言自語總結著《晚間》現在的生產模式。說完,嘴角咧出一絲苦笑。頻道要求他們要整合,要進行二次創作,哪有那容易?僅剩下的6個編輯,不是奶媽就是孕婦,上班就像出來打醬油,心思都在家,能整合出什花樣?這下也好,不用擔心沒人跟江平倒班了,他一個人應付個把月沒任何問題。陳家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感動”了。



    小敏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陳老師,哪兒還有打印機。前麵桌子上的打印機已經沒墨了。“感動北江”定評會要打印15份30頁的事跡材料,一台打印機根本招架不住。陳家山朝著東南方向指了指,說去《零距離》那邊找。小敏嘴“喔”著,臉上仍是一臉懵。因為她不知道哪一塊是《零距離》。家山正在審感動候選人事跡展播的稿子,正看到關鍵處,見小敏這副模樣,不得不起身領著她去找打印機。



    宮仁從《零距離》和《北江新聞》抽調了5名編導來拍攝候選人事跡。林剛和宋春風嘬著牙花子,說應付正常節目人手都不夠。隻能讓這幾個人抽空兼顧。20位候選人,平均每個編導要拍4條。這4條片子不同於欄目日常播出的節目,需要精雕細琢,因為在頒獎晚會上還要用。5位編導哪兒趕得過來!陳家山不停地跟林剛、宋春風溝通協調,一邊不要讓他們給編導再壓任務,一邊敦促、鼓勵編導們盡量往前趕。到現在還有四個候選人沒落實下去。後天就要開定評會了,真不知該咋辦了。正往《零距離》走,家山的手機響了,萬鵬讓他去審今天要播的感動候選人的片子。他答應著,給小敏指了指打印機,一轉身進了電梯間,見電梯半天下不來,一抬腿進了樓梯,朝6樓機房跑下來。



    在六樓審完了節目,家山想到樓上的還有個稿子剛審了一半,又匆匆回到11樓。剛到工位區,小敏抱著厚厚一摞打印的資料也回來了。她放下資料,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聯係定評會的專家。家山一邊看稿子一邊問專家聯係得怎樣了。小敏急忙捂著話筒匯報,已經聯係好了10個,還有5個沒回信兒。家山看了看表,已經五點半,馬上要下班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聯係成,心又壓了一塊石頭。



    終於沉下心審完了那篇稿子,剛點了“審定”鍵,又想起那沒拍的4個候選人。其中有兩個入圍的可能性很大,事跡展播必須要把這兩個拍了。怎辦?萬鵬今天剛剛做完一條,必須讓他再接拍一條。畢竟剛從《晚間》出來,家山說話還好使。另一條給誰?那幾位手上都有片兒都在拍。實在不行,就隻能自己上了。但是後天的定評會還有好多工作需要他做。咋辦?陳家山站起來,手托著腮幫子,一邊聽著小敏稚嫩的打電話聲,一邊在工位前來回踱步轉圈。



    這多的困難,總不能讓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去找宮仁吧。打定主意,他便大步朝總監辦公室走來。窗外已經黑了,樓層已經沒什人。遠遠地看到總監辦公室的門關著,但是燈亮著,磨砂玻璃牆後麵影影綽綽地能看到人影。家山一邊走一邊想,宮仁如果也解決不了,就自己上吧。把最難拍的那個人物接過來,就是那位在山村小學從教了30年的老師。學校離市區200多地,在壽山縣和鄰省交界的山溝,光路上時間就得4個多鍾頭。還得是當天去當天回,拍攝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半天。還必須一遍成,這遠的路,不可能再返工。嘿嘿,如此艱巨的任務,這幾個編導哪個行?隻能自己上。



    家山疾走兩步來到總監辦公室,手指快速敲了兩下,沒等麵回應便一把推開了門。眼前的一幕讓他嚇了一跳。柳天紫站在宮仁身旁,正在鶯鶯咽咽地抽泣,似在說著什不可告人的秘密。宮仁手遞著紙巾,一臉的寵溺。兩人扭頭見是陳家山,都嚇了一跳。天紫急忙退了兩步,喊了一聲“家山哥”。



    陳家山臉一紅,心一慌,關上門就往後退。邊退嘴邊嘟囔:“喲喲喲,魯莽了,你們說你們說。”



    柳天紫急忙喊道:“家山哥,我沒什要緊的事兒,已經說完了,你說吧。”話音沒落,她在麵一把把門又拽開了。



    宮仁也附和道:“家山,說吧,感動又怎啦?”



    陳家山站在門口,掃了一眼天紫。天紫的眼神躲閃著。他又看著宮仁,一副火急火燎地口氣說:“後天就要開定評會了,但是還有兩個重要的人物還沒拍。有一個是壽山山溝的山村教師,校長老師都是他一人,事跡挺感人,入選的可能性很大。不行明天我自己去拍吧。”



    “哎喲,你弄得過來嗎?不光定評會,還有頒獎晚會呢。環節怎設置,中間要不要歌舞,要不要揭曉嘉賓,這些你跟朱佩琪得商量好!”



    “商量好了。晚會的環節主要讓小豬拿主意。我先把眼前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了。”



    “行行行,你自己斟酌吧。”



    柳天紫站在宮仁和家山中間,半低著頭,不想聽又不得不聽。



    “好。”陳家山說完,隨手把門帶上,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剛才隻那一眼,他就看出來,宮仁和天紫倆人有一腿。他對柳天紫曾經有過好感,甚至一直到剛剛還有好感,但是推開門看到那一幕,所有的好感變成了悲苦與淒涼。女人的現實和善變他再次領教。女人啊女人,真是一種不可捉摸的生物。



    剛過轉角處,見羅江蘭臉上化著濃妝走過來。他笑地打招呼,說有陣子沒見了。江蘭也一臉興奮,說平時都是在3樓化妝3樓錄棚,所有工作都在3樓做了,可不見不著。這會兒上來找宮總說點事兒。家山見江蘭笑容後麵有一絲憂鬱,心下便知有事兒。況且她一會兒就要上節目直播,應該還是個急事,不宜多聊。本想問問她跟牟少男咋樣了,也本能地住了嘴。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禮節性地說了句“找時間坐坐”。江蘭爽快地應著。剛擦肩而過,家山突然又一把拽住江蘭,說感動頒獎晚會的女主持人定的是她,需要提前準備。江蘭握著拳做了個加油的姿勢,一邊感謝山哥一邊說會全力以赴。



    匆匆回到工位,旁邊的小敏還在發愁,說還有3位專家沒接電話。家山心一緊,拿起手機挨個打起來。心著急,嘴上卻要慢條斯理,一字一句畢恭畢敬地跟專家溝通。小敏在旁邊一臉崇拜地看著。



    總算把專家搞定了,家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讓小敏先回家,自己還不能走,必須要準備明天去縣的拍攝。聯係攝像,聯係車輛,聯係壽山縣教育局,還有那位老師。通知他們要準備什。弄完這一切,抬頭看看時間,已經快晚上9點了。他拿上那位山村教師的事跡材料,隻能回家看了。明天怎拍,他還沒有一點思路。這個人物的事跡他還不了解。明早7點就要從台出發,拍攝思路隻能在路上想了。



    柳天紫把自己懷孕的情況告訴了宮仁。宮仁瞪著大眼,將信將疑。天紫一咬牙,含著淚說出了自己老公李敢每次都是體外**的情況。宮仁這才心軟下來,吳儂軟語地哄了半天。柳天紫便順勢調動情緒,撒嬌耍賴,讓宮仁補償自己。宮仁哼著哈著,答應找華文強把她那個違章消掉,也同意把燕鑫當主持人的決定權給了她。最後還不忘**,說小產了,一個月不能近她的身了。正是在這個檔口陳家山敲了門。



    出了宮仁的辦公室,柳天紫心踏實了。想要的都實現了,可以全身心地迎接打胎了。再大的苦,如果有相應的物質利益做回報,都不叫苦。那叫交易。跟重獎之下必有勇夫一個道理。正舒展著,迎麵見羅江蘭走過來。兩人互相拽著胳膊像失散多年的姐妹,眉飛色舞地說了半天甜膩的話。得知江蘭也找宮仁,這才收了話頭,各自忙碌。



    羅江蘭走進宮仁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宮仁眼立刻冒起賊光,下死眼盯著那勻稱身段上的凸起處不放。江蘭坐到凳子上,藏起身段,堅定而嬌柔地問晚上找自己幹嘛。原來,半小時前宮仁給她發了一條微信,說晚上有事要她跟著出去一趟。去哪兒沒有說。江蘭心犯嘀咕,知道老宮沒什好事,這才著急忙活地上來問個明白,她心好有個準備。



    宮仁站起來走到江蘭身旁,拿起江蘭的手撫摸,溫柔地說:“有個好事兒,晚上到我那兒聊聊工作!”



    “啥好事啊,現在不能說啊?”江蘭紅了臉,瞪大了眼睛問。



    “現在一點氣氛都沒有,不能說。晚上我整個燭光晚餐,慢慢說,多好。”宮仁耍著無賴,揉搓著江蘭的手,又把自己變成了戀愛中的流氓。見江蘭不信,繼續賣萌道:“反正是好事,而且是特別大的好事!你就說去不去吧?”



    江蘭心突突直跳。她知道宮仁把她叫到家“談工作”,這是要潛規則自己。碰上這一位流氓上司,真是女員工們的不幸。宮仁已經用話把她逼到牆角了,怎應付?她心劇烈掙紮著。拒絕,老家夥肯定會翻臉,不知道後麵會給自己穿什小鞋;接受,自己一個未婚少女豈能白白獻出自己的貞潔?自己也不圖上位,他能給我什?情急之下,她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於是,甩開宮仁的手,鎮靜地說:“可以啊,正好我也有個事兒想求你幫忙呢!”



    “哦?啥事兒?”宮仁臉上一怔。



    “你不說,我也不說。要不就晚上一塊說。”



    宮仁眼閃著光,似乎已經看到了幾個小時後賞心悅目的畫麵。他激動得臉部充血,脖子紅漲,下身有些蠢蠢欲動。看著江蘭像看著垂涎已久的紅燒肉,雙手揉搓著說:“太好了寶貝兒。隻要我能辦到的,別說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都答應你。”



    羅江蘭微微一笑:“不用十件一百件,就這一件。你肯定能辦到。”



    “晚上下了節目,你自己過去。不要卸妝。一會兒我給你發位置。”



    江蘭也不言聲,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宮仁借口有事,讓那海盯著審節目,自己提前回了家。他烤了兩份牛排,拌了沙拉,打開了一瓶紅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在微信拍了一張紅酒牛排的照片發給了江蘭。見半天沒動靜,不知道啥情況,又不想直接打電話,隻能猴急般地在客廳上躥下跳,坐立不安。



    羅江蘭坐在化妝間的梳妝台前發呆。同事宋輝卸完了妝,拎起包就往外走。見江蘭沒卸妝,便打趣問是不是有約會。江蘭愣了一下,馬上也用玩笑的口氣說,要去見個大人物。宋輝大笑著,說了聲“祝你約見大人物成功”,推開門回家了。



    屋一片寂靜。江蘭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半了。手機響了一下,她看到了宮仁發的照片,心有點亂。剛才直播時一走神,就差點出了錯,想想都後怕。她想回家,掂量了一下又覺得不行,她知道任性的後果。隻能按照事先想好的計劃進行了。她靜靜地看著鏡子的自己。心默默地問,羅江蘭你到底是個什樣的人?過了一會兒,腦子另一個聲音回答:一個自食其力、不依靠誰而活的女戰士。想到這兒,她穿上羽絨服,拿起包,關了燈,向樓下走去。



    一出廣電大樓的門,還沒走出廊簷,就感覺瑟瑟寒風呼嘯而來,像從溫室一步邁入了冰窖。她雙手一撩,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抬腿走向風中。剛要出院,一輛車開著大燈從背後摁響了喇叭,她往邊上靠了靠,給車讓道。沒想到車卻在她身旁停了下來。正愣神,車窗降下來,陳家山衝著她喊:“江蘭,剛下班啊,去哪兒,我捎你一段?”



    江蘭像是遇到了久別的親人,鼻子一酸,剛要答應,轉念又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頓時變得支支吾吾。她站在風半天沒動,眼睛竟有些濕潤。幾次想說“不用了”,話到嘴邊又止住了。突然心一橫,小跑著繞到車另一邊,坐到了副駕駛上。



    “去哪兒,我送你。”



    “山哥,你就開吧,我半道上下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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