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瀟沒料到沈雲珂竟然會哭,一時有些意外,一路上,這小姑娘不是對著自己傻兮兮地笑,就是裝聾作啞地與自己打太極。
偶爾也會流露出些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與傷感,卻也是轉瞬即逝,讓人無從捉摸。
像這樣不顧形象的大哭,還是頭一次。
多少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哭什?有本事不說話,就該有本事不哭鼻子。再說……”葉容瀟背轉身去,“這還沒怎你呢。”
以宮中侍衛們的手段,什樣嘴嚴的人沒見過?
到最後,也沒有他們問不出的話。
這小姑娘,一路上裝瘋賣傻,一個字都不說,他也沒有嚴刑逼供,已經算是奇跡了。
“你還要怎著,嗚嗚嗚……你沒怎著我就要死在馬蹄子下了,要真怎著,我還能活著站在你麵前?嗚嗚……”壓抑的情緒一旦找到宣泄的出口,就再也不被理智所控製。
雲珂也不知道自己怎就會哭了,可哭著哭著,她就忘了自己早已不是葉筠昭,葉容瀟也早已不是她的太子哥哥。
她就像從前受了委屈一樣,毫無道理、毫無形象地哭訴起來。
此刻的她,不過是個在哥哥麵前耍賴撒嬌的小女孩罷了。
葉琅卻是被雲珂駭了一跳,他驚跳起來,手忙腳亂,一時想要捂住雲珂的嘴,一時又覺得對救命恩人有所冒犯;一時覺得再不製止她,惹怒了太子殿下,恐怕會對救命恩人不利,一時卻又覺得,六年了,自打遭遇變故以來,太子殿下就變得寡言少語、冷漠孤僻,他的世界除了複仇還是複仇,偶爾闖入一些別的不確定因素,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葉琅隻是這一遲疑,忽然間,他們聽到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來得極快,葉琅還在愣神之間,葉容瀟已帶著沈雲珂上了船。
都是訓練有素之人,充作車夫的護衛和葉琅同時行動,一人揮刀斬斷了纜繩,一人已搶到船頭,掄起了船槳。
小船順流直下,很快就與江岸拉開了一段距離。
而大笑聲也同時到了江岸。
眾人這才看清笑聲的主人,沈雲珂倏然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青雲侯?”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失蹤,居然會驚動到青雲侯,一時也忘了哭泣,紅唇微張,雙頰和鼻頭因哭泣而泛著潮紅,眼睫上還掛著淚水,濕潤的雙眸卻因吃驚而瞪得溜圓,像白玉盤子盛著兩丸晶潤的黑葡萄。
那模樣兒就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又可愛又可笑。
於是勒馬停在岸邊的衛無期又忍不住哈哈笑了。
“葉大公子,你這就不對了吧。”
葉容瀟是西陵的廢太子,自被定為亂黨之後,西陵百姓暗地稱呼他為“葉大公子”,葉姓雖然是西陵的國姓,但能被稱為葉大公子的,除了他這位前太子之外,再無他人。
衛無期在北地征戰多年,見識氣度自然不是楊世安這等富貴公子可以比擬的,他一上來就先叫破了葉容瀟的身份。
若這時候,葉容瀟繼續逃,就等於向衛無期宣戰。
衛無期乃東離征北大將軍,對抗的是北燕人,葉容瀟若是想要與東離聯盟,他最先要結交的便應該是這位大將軍。
他的心思、目的,在這位衛侯眼,簡直是一覽無餘、無所遁形。
葉容瀟微微一頓,也笑了。
隻是衛無期的笑容是放肆的、帶有侵略性的,而葉容瀟的笑容卻是沉靜而不動聲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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