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確定，剛剛有殺氣一閃而過。

    偏著腦袋，孟溪疑惑地說：“秘密就是你的家在反方向。”

    “你說這個啊，”莫昔年單手插袋，“人艱不拆懂，小鬼？”

    孟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笑起來揮手說：“莫老師再見！”

    莫昔年笑了笑，看著孟溪跑遠後，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如往常，孟溪到蟻樓時天已經全黑。因為少陽星的自轉運動，今夜的金烏星團稍顯暗淡，滿天星河也在此刻得以水落石出，閃爍著誘人深思的璀璨光芒。

    群星之下，靜寂的蟻樓披上柔和的光紗，這光紗抹去它的空洞可怕，讓它看起來不再像是吞吃平民的怪獸，反而像是一棟真正的房子，房子是萬千煙火、充滿歡聲笑語的人家。

    孟溪抬頭，準確看向自己家的窗戶，黑漆漆一團了無生趣，倒是旁邊的鄰居家，亮著暖黃色的燈光，小小一戶，卻足以讓夜行者感受到家的溫暖。

    提著大包小包，孟溪快步上樓。她手除了莫昔年送的東西，還有自己沒領完的營養劑。

    整整十樓，方向感不好的人還來不及累死就被轉暈了，孟溪卻步履輕快，小皮鞋接觸地麵，發出噠噠噠的清脆回響。

    爬上最後一段樓梯，孟溪看向過道，鄰居家的大門開著，清瘦的男人抱著一堆雜物放，彎下腰把它們在過道邊上。

    那人不是胡亂丟棄，給過路的住戶造成困擾，而是規整地堆砌在過道一邊，看樣子是打算明天拿去扔掉。

    他整理好雜物，直起腰擦汗，餘光瞥到走過來的孟溪。

    “小溪回來了？”他笑著和孟溪打招呼。

    孟溪想不起來鄰居叫什，隻好偏著腦袋望著他。

    那人走過來蹲下，指著自己問：“不認識趙叔叔了？趙俊明，趙叔叔，還記得？”

    孟溪立刻笑起來：“趙叔叔好。”

    趙俊明摸摸她的腦袋瓜，說：“等著，趙叔叔給你拿顆糖。”

    孟溪看看過道上的雜貨問：“趙叔叔是要搬家？”

    聞言，趙俊明臉上閃過驚喜：“真聰明，你怎看出來的？”

    孟溪伸出小胖手，指著那堆雜物說：“它們看起來像是要被丟掉。”

    “你猜的沒錯，趙叔叔馬上要結婚了，會搬到市區。”

    趙俊明剛說完話，忽然從房間傳來女人的聲音。

    “俊明，這還有一堆。”

    對方的聲音舒緩寧靜，聽起來有種溫柔的感覺。

    孟溪扯著揪揪問：“是趙叔叔的未婚妻？”

    趙俊明嗯了一聲，問：“想不想看她長什樣子？”

    像所有熱戀中的男人一樣，趙俊明忍不住向孟溪炫耀自己的愛人。

    孟溪看著他開心的樣子，捧場道：“想。”

    得到確認，趙俊明立刻轉頭大喊：“阿俏快出來！”

    對方回了一聲疑問：“出來做什？”

    趙俊明：“給你介紹個小朋友。”

    “哪來的小朋友？”

    屋的人說著話，她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來到門口處。

    孟溪偏頭看過去，在趙俊明的身後，高挑的女人踩著光影走出來。在她頭上、肩上，光暈輕輕搖晃，像很多個午夜夢回，一朵輕輕吐放的曇花。

    隨著她的靠近，孟溪終於看清她那白月般的臉，嫻靜溫柔的眼睛，整體五官既不出彩也不驚豔，更像是隻點了一筆墨水的白紙，留白出綿長的餘韻。

    孟溪嘟嘟地越過趙俊明，笑開酒窩說：“漂亮姐姐好，我叫孟溪，就住在隔壁。”

    女人咦了一聲，而後蹲下笑著說：“我叫葉俏，很高興認識你。”

    孟溪是小跑過來的，頭上靈活的揪揪還在跟著點頭，葉俏覺得非常可愛，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瓜。

    孟溪身後的趙俊明早已站起來，玩笑著帶上不滿的語氣說：“錯輩分了啊，我得跟你這小鬼強調一遍。”

    孟溪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悄悄去握葉俏的手，葉俏以為她被嚇到了，忍不住去懟趙俊明。

    “你好意思跟個小孩子計較這些？”

    未來的老婆大人發火，趙俊明一巴掌拍在自己後腦勺上：“我的錯我的錯。”

    葉俏沒有搭理趙俊明，而是握住孟溪的小胖手說：“我做了飯，進來一起吃好不好？”

    孟溪看了看她的臉，然後搖著頭，小大人模樣地：“我還有事。”

    趙俊明一聽樂了，問：“小鬼，你能有什事？”

    孟溪雙手叉腰，一本正經地問趙俊明。

    “我看起來很像大頭？”

    趙俊明不明所以：“什？”

    “我才不是大頭電燈泡。”

    說完，孟溪一溜煙兒地往自己家跑去。

    進門時，孟溪這才揮揮小胖手說：“葉姐姐，下次再見。”

    趙俊明看著孟溪關上門，笑道：“人小鬼大的鬼靈精。”

    快到下半夜，孟溪把營養劑全裝背包，趁四下無人之際，來到垃圾場的區分線前麵。

    此刻光線昏暗，孟溪忍不住抬頭。

    隻見黑天鵝絨似的天幕上凝著冰寒，冷氣重重下壓，壓得人想要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