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停下動作，在發現孟溪是個小孩後反倒問她：“你是哪家的孩子？深更半夜怎在外麵亂跑？”

    孟溪看向老人，那是一張老邁清臒的臉，皺紋深耕，膚色褐黃，但目光矍鑠。

    “我是尾棟的住戶孟溪，”她扯著頭上的揪揪開始轉移話題，“老爺爺，你在做什呀？”

    老人笑起來，回答道：“我在試這個繩子結不結實。我叫陳和安，你可以叫我陳爺爺。”

    “陳爺爺，你為什要試繩子？”

    “因為陳爺爺想去抓貫汝獸，所以要試試繩子。”

    貫汝獸是星際常見的大型野生動物，長得鼠頭豬身。成年貫汝獸肩高超過一米八，體重單位為噸，就連幼崽貫汝獸的肩高也有一米，平均體重超過三百斤。

    想抓住一頭貫汝獸，哪怕是普通戰士也要費幾分力氣，年紀大的陳爺爺根本不可能抓住。

    孟溪忍不住問：“為什要抓貫汝獸？”

    陳和安繼續著試繩子的動作說：“人老啦不中用啦，整天在兒女家吃閑飯怪不好意思的，既然掙不到錢就去抓抓貫汝獸，抓到了說不定還能改善一下家的夥食。抓不到也沒關係，算是給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心慌。”

    孟溪沒說話，倒是陳和安說：“小孩子家家的別到處亂跑，快回去睡覺！”

    想到老人那句免得心慌，孟溪點點頭：“陳爺爺要注意安全。”

    陳和安伸出寬厚的手，摸摸孟溪小腦袋說：“陳爺爺會注意的，快回去吧。”

    孟溪揮揮小胖手，轉身往自己的家走去。

    回到家中，孟溪翻出幾塊布頭，又從毛毯上揪下一堆毛，做了兩副小巧安全的耳塞，戴上後根本看不出來。

    耳塞做好後，孟溪打開光腦，用一個小時製作出外骨骼的項目書。

    把一切做完，孟溪還有兩個小時可以睡覺，她設好鬧鍾然後關閉光腦，抬起小胖腿爬到床上去。

    孟溪累得瞌睡蟲入腦，沾著床就睡熟了。

    深度睡眠讓時間變得短暫，孟溪隻覺得剛閉上眼睛，下一秒，布穀鳥鬧鍾就響起來。

    孟溪迷迷糊糊下床，閉著眼睛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往自己臉上潑了一捧冷水。

    冰冷的感覺像針紮一般，讓孟溪瞬間清醒。

    她抹了一把水，對著鏡子重新紮了一遍小揪揪，這才背上背包和水瓶出門去。

    一圈一圈往下，孟溪快步出樓道。

    鳳尾街和平時沒什兩樣，孟溪走了幾步，發現前麵那棟蟻樓下圍著不少人。

    孟溪一眼就看見人群外圍的陳和安，老人背著那卷繩子，滿身灰土。

    很顯然，老人已經去抓過貫汝獸了。是老人抓到貫汝獸引起了圍觀？

    孟溪猜測著，忍不住小跑到陳和安身邊喊道：“陳爺爺？”

    陳和安像是走神了，孟溪聲音不小，他卻沒有聽到。

    孟溪往人群中心看去，那放著的不是一頭貫汝獸，而是一副被白布蓋著的擔架。

    圍觀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孟溪聽見幾個人說話。

    “這是你們那棟，六樓錢亮家的老人吧，真的死了？”

    “人都擺在這了，還能有假？說起來也是可憐，一周前我還聽見她在隔壁喊‘兒啊，給我口吃的吧’，隔兩天就聽不見了，錢亮兩口子天天喊她老不死的，這下倒讓他把人餓死了，哎。”

    “你快別說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讓錢亮那兩口子聽見了肯定恨死你。”

    “沒天理，允許他們做不允許別人說？”

    “小人得罪不起，大家都少說一句吧。”

    孟溪聽著周圍人的談話，餘光卻一直落在陳和安的身上。

    在聽見“老不死”三個字時，孟溪看見陳和安的身軀瞬間僵硬，而後挺直的姿態轟然變得佝僂。

    孟溪擔心地喊他：“陳爺爺？”

    陳和安終於回神，他轉頭看見孟溪，想笑卻沒能笑出來，隻好伸出手準備摸摸孟溪的腦袋，在發現手掌沾滿灰土後，又隻能收回去。

    孟溪再次開口：“陳爺爺你沒事吧？”

    陳和安擠出一個笑：“陳爺爺能有什事？小溪是要去上學？快去上學吧，別遲到了。”

    孟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轉身去街口領取營養劑和飲用水。

    兩個小時後，孟溪到了教室。

    周婷婷和葉旭都眼巴巴地等著孟溪的禮物。

    孟溪把耳塞分給兩人，然後對周婷婷說：“以後你媽媽罵你，你就悄悄把耳朵堵上，聽不見就不怕她了。”

    一接過耳塞，周婷婷立刻塞到耳朵，然後對孟溪說：“你們快說話。”

    孟溪和葉旭都喊了喊周婷婷的名字，周婷婷卻什都聽不見。

    取下耳塞，周婷婷非常開心，抱著孟溪大喊：“謝謝你，溪溪！”

    葉旭見狀，也猛地從另一邊抱住孟溪喊：“謝謝溪溪~”

    一瞬間，孟溪被兩個胖團子淹沒，隻漏出半個腦殼和兩個揪揪在外麵。

    好在上課時間到了，莫昔年的出現成功解救孟溪，讓她有了呼吸的機會。

    這個上午，對莫昔年來說是漫長的兵荒馬亂，對懵懂不知事的小鬼們來說，感想隻有一個：莫老師比玩具好玩，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