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氣的原因，今的集市沒有以往熱鬧。

    集市有一條主街和幾條從主街上分離出的巷。主街上賣的東西很雜，幾乎一切日用品都會在這出售。而巷的店鋪因為地處偏僻，大多數開設的是隻招呼特定客戶或老客戶的店鋪，比如當鋪和酒肆，以及一些不起眼卻有著固定需求的商店。

    在莫叱今的采購計劃，煙絲比肥料要重要得多，更何況煙絲店在主街的中段，而肥料店則靠近主街的尾端，他沒有理由先去肥料店。

    快到煙絲店的時候，莫叱從懷掏出了自己的錢袋，破破爛爛的牛皮錢袋有幾枚破破爛爛的錫角和一枚銀角，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計算過了，如果想讓買到的煙絲堅持到下次領零花錢，他就必須把自己鍾愛的煙絲，改成那種抽起來像是在放火的劣等貨了。

    風之味農莊的成員沒有薪酬，大家共同勞動和收獲，然後賣蘋果以及蘋果酒的錢由大蠻統一管理。除了采購食物和生產資料所需的錢，每個人的零花錢也由大蠻發放。今年的零花錢比去年縮水了，理由不用問也不用，隨著紅脂蘋果樹越來越老，他們的日子也越過越緊巴。從大蠻發零花錢時的表情大家就知道，不可能比現在這可憐的數目再多了，如果接下去不繼續減少就算好運氣了。

    黑耳朵的蹄子唧唧地踏在集市泥濘汙濁的街道上，想想劣質煙絲和有甘甜回味的煙絲間的區別，莫叱的心情就像黑耳朵蹄子下麵被踩得唧唧直響的泥漿。

    氣好的時候，集市上很多商品都可以從鋪子拿出來在當街的空地上出售，可是現在為了不被雨淋濕隻能收進屋，煙絲尤其害怕潮濕。

    莫叱到達煙絲店以後，要先把黑耳朵拴在店鋪前廊上的馬樁上，再進店買煙絲。就在他把韁繩係在馬樁上的時候，一個土狼人正從鋪子出來，他剛剛把一個沉甸甸的煙絲袋子係在腰上，並專心地從麵捏出一撮塞進自己的煙鍋。一個粗鄙醜陋的土狼人，卻用著精致昂貴的紅銅煙鍋和紅瑪瑙煙嘴，但這都沒有煙草的顏色和氣味更刺激莫叱。除了這些，他還注意到這個土狼人的左耳缺了一塊兒。這並不奇怪，土狼人頻繁的與異族和同族爭鬥，丟掉半隻耳朵的殘缺對他們來可以是勳章。現在這個和莫叱擦肩而過的缺了一塊耳朵的土狼人，正急不可耐的站在黑耳朵旁邊擦著火柴。

    煙絲店老板是個老羊人，他幾乎能記住所有曾經光顧過自己店鋪的人，哪怕他隻在很久以前來過一次，這種好記性讓每個來過的人都覺得自己很特別，也更願意再次光顧。

    因為氣陰沉，店光線很暗，當莫叱用手指著那個盛放劣質煙絲的籮筐時，他希望光線暗到能遮住自己略顯尷尬的表情。善解人意的煙絲店老板，接待莫叱的態度和以前沒有絲毫差別，但就在他以一種沉著友善的表情從筐撮起煙絲並放到秤上時，瞟了門外一眼。莫叱發現他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詫異驚懼又努力壓製著的表情，就在莫叱想回頭看一眼外麵發生了什的時候，煙絲店老板已經恢複了平靜友善的笑容，在告訴莫叱總共六個錫角的同時，麻利地把煙絲用紙包起來並用草繩打好結。就在莫叱把錢袋的幾枚金屬倒在櫃台上時，聽到了黑耳朵激烈的嘶鳴。

    那間，向外看、把煙絲和錢袋揣進懷、跳出煙絲店，莫叱像一陣風似的完成了過程中的所有動作。那個剛才和他擦肩而過的土狼人，正用他點燃的煙袋鍋抽打著黑耳朵的屁股。煙袋鍋未燃盡的煙絲在黑耳朵身上震蕩出星星的火花，滾燙的紅銅煙鍋頭烙在黑耳朵的皮上，黑耳朵仰頭嘶鳴奮力掙脫著韁繩，蹄子雜亂急促地踏在泥濘的地上濺起一股股泥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