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眼用自己露在外麵的那隻眼睛打量著莫叱，他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盯著這個傳中的蜥蜴人。

    大峽穀地區唯一的蜥蜴人，身材頎長精瘦，頭發亂糟糟的一大把紮在腦後成個馬尾巴。古銅色的長而尖的臉上，一雙眼睛看起來像是從沒正經睜開過，半眯著的樣子很瞧不起人似的，可能是長期眯著眼睛的緣故，使正值青年的蜥蜴人眼睛四周刻上了幾條深深的紋路，像是故意要在臉上裝飾上一種滿不在乎的滄桑。

    空眼抬起手拎著的粗重的木棒，用它包著鐵皮和釘著鉚釘的那頭指著莫叱。他的眼睛看著莫叱，而話是給站在旁邊的同夥的：“拉住那匹馬，我來對付這子。”

    空眼用他對視的眼神吸引著莫叱的注意力，身邊的土狼人中則有兩個開始移動，他們想繞過莫叱去拉黑耳朵。顯然莫叱已經發覺了對方的意圖，他開始在黑耳朵前麵左右走動，眼神依然保持著和空眼的對視，但是正向黑耳朵移動的兩個土狼人已經處於他的攻擊範圍內。

    空眼用聲音吸引他的注意力：“蜥蜴人，你打算怎了結今的事兒？”

    莫叱反問：“你不是已經打算好了嗎，為什還要問我？”

    空眼笑了，他喜歡這樣的對手：“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他提高了音量，目的還是吸引莫叱的注意力，為那兩個拉黑耳朵的家夥製造縫隙。“不過我得提醒你，等一會兒這兒可不會有人賣藥給你。”

    莫叱也笑了，他也在拖延時間：“既然這樣就不用客氣了，不僅是藥鋪，連棺材鋪一起留給你怎樣？”

    語調平靜但很有殺傷力的還擊。他輕蔑的態度不僅激怒了空眼，也驚住了圍觀的人群。

    那些在主街上做生意的羊人和馬人，還有正鬼鬼祟祟伺機下手偷盜的獾人，在空眼剛來的時候他們站在遠處圍觀，在雙方開始對峙時越聚越緊，當莫叱完這句話的時候，謹慎微的羊人最先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樣的挑釁無疑會招致瘋狂的報複，鬥毆一旦開始，土狼人的眼可沒有無辜者，離得越近無疑就越危險。羊人開始從圍觀的人群中向外撤離，尤其是那些看熱鬧的孩子，被父母使勁拉扯著向街兩邊的鋪子尋找安全之所，引起孩子不滿的嘟囔和反抗。

    空眼感覺身後起了一些的騷動，剛剛蒙受了羞辱的他覺得這騷動是嘲笑他的人發出的，於是回頭張望到底是哪個家夥在嘲笑他。

    就在回頭的一瞬間，戰鬥打響了。

    先是莫叱身後的黑耳朵發出一聲嘶鳴，那不是害怕或恐懼，而是奔跑的前奏。接著莫叱和空眼都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黑耳朵像一道黑色的風影，從莫叱身後一躍而出全力向集市盡頭跑去。

    正向黑耳朵接近的兩個家夥最先意識到獵物即將逃脫，其中一個家夥舉起手的棒子向黑耳朵投擲過去。土狼人的棒子上釘滿了尖利的狼牙狀鉚釘，一旦被砸到，黑耳朵身上最少會留下十幾個洞。就在狼牙棒要從那家夥手中脫手的一瞬間，一道鐵索淩空飛來，纏繞在那家夥的手腕上，狼牙棒歪斜著掉落下去正好砸中那家夥的腳麵，腳上釘著狼牙棒的土狼人發出了淒厲的呼吼。

    與此同時，空眼也已經完全回過頭來，回頭的一瞬間發現莫叱已經躥到了他的麵前，抬起一條腿淩空向他的麵門踢過來。

    戰鬥猝不及防的打響，瞬間陷入不可開交的局麵。

    比其它人多了一對翅膀，在對抗中顯然是一個了不起的優勢。巴圖嚕嚕不僅比昂雲更早一步趕到了肥料店，而且還有時間從隔壁馬人經營的鐵具店扯上一條鐵索當武器。

    巴圖嚕嚕一邊竭力扇動翅膀，一邊拖著那條仍纏繞在土狼人手腕上的鐵索用力向馬槽扯去，在眼看那家夥把頭磕在馬槽邊緣並暈倒後，巴圖嚕嚕抖動鐵索鬆開那個家夥，轉頭打算去對付別的土狼人時，眼前的局麵已經發展的非常詭異。

    由五個土狼人組成的隊伍，除了空眼，其餘幾個都已經被放倒在泥水痛苦的掙紮。巴圖嚕嚕愣了一下，無法相信除了他用鐵索放倒的那個土狼人，莫叱竟然這快速的將其餘三個家夥擊倒。

    巴圖嚕嚕在空中喃喃地：“呃……看來土狼人的強悍都是傳。”

    麵對麵站立著的敵人隻剩下了空眼，幾個兄弟被迅速放倒的事實顯然讓他一時難以理解和接受。他一邊警惕地把步子紮穩，做出隨時防衛還擊的準備，一邊低頭掃視著那些躺在泥水痛苦呻吟的兄弟。他們看起來傷得都不輕，雖然沒見到身上有什鮮血，但估計麵最少有兩個家夥的臂骨或肋骨折了。

    比傷者還讓空眼難堪的，是周圍剛剛被短時間的打鬥嚇散的人群，此時又重新聚攏起來。他們遠遠的圍了一圈，有的目不轉睛，有的竊竊私語。連續雨讓市集上的顧客稀少，圍觀者以集市的羊人商戶為主。那些平時向他繳納治保費的精明羊人們，此時正瞪大雙眼看著他，看他將如何使用那些平時恐嚇羊人的力量來維護自己的尊嚴。還有馬人，今這一幕的發生，恐怕將導致未來永遠不可能向土狼人繳納治保費了。甚至那些見到土狼人就故作驚懼，溜得比耗子還快的獾人，其中有三五個就夾在人縫中探頭探腦，這些可恥的偷不僅趁著大家看熱鬧的當口把爪子伸進別人的口袋或籮筐，兩隻賊溜溜的圓眼睛也在認真觀看著戰鬥的形勢。

    這場戰鬥對空眼來，要決定的不止是今的勝負。

    麵對最後一個站著的敵人，莫叱沒有打算主動出擊。他覺得現在這樣不僅已經夠了，而且超出了他想要的，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黑耳朵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這頭新馬駒子肯定不會認識回家的路，如果不能平安把它帶回去，那他寧肯從此浪跡涯也不想這回去麵對大蠻和福哥。誰能想得到，這個身手利索到讓人看不清的家夥，想想自己可能弄丟了一頭馬駒子而害怕到想離家出走呢。

    他想去找黑耳朵，可看到空眼看著他的眼神時，明白這場戰鬥不是想結束就能結束的。

    空眼舉起手的狼牙棒向莫叱發起最後也最有力的衝擊，狼牙棒帶著風聲向莫叱的頭橫掃過來，這個力度和速度顯然是希望莫叱能馬上死在他和眾人麵前。莫叱敏捷地彎腰躲過棒子，向對方揮舞棒子時敞露出的胸腹發起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