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軍在今年已經發動了兩次大規模作戰,一是跨海遠征,給繞道入關的建虜以殲滅性的打擊;秋後又打穿建州,火燒赫圖阿拉。
在古代,集結人馬、準備物資等工作費時耗力,大軍發動作戰,並不是想幹就幹,說幹就幹的事情。
就以建虜來說,每年一次大發動,差不多已是極限。甚至於,需要數年的屯積準備,才能夠展開全軍出動的大規模作戰。
所以,多爾袞雖然還有疑惑,但在心中已經判定,東江軍應該是處於休整恢複期,現在的頻繁襲擾,不過是疲敵戰術。
當然,得出這樣的判斷,多爾袞要在遼東發動反擊的決心又堅定了。
對於多爾袞的詢問,李永芳沉默了半晌,才不太確定地說道:“冬季作戰,東江軍並不擅長,頻繁發動,應該是疲憊我軍,也在練兵。”
多爾袞沉吟了半晌,緩緩說道:“進攻遼東的準備,已經接近完成。全力刺探情報,本汗王已經決心近期便發動。”
東江鎮已經公開宣告“三年平遼”,明廷因此而全力支持。
但從崇禎皇帝對袁崇煥的前後態度,多爾袞判斷其不是一個長性的人,頗有些反複無常的意味。
所以,多爾袞希望通過軍事行動上的勝利,哪怕隻是虛的,隻要表麵上迫使東江鎮退縮,就有可能改變崇禎的心思,從而改變對東江鎮的態度。
同時,對於後金內部的軍心民氣,自多爾袞登基後也沒有什振奮之舉,反倒是遭到了重挫,又不得不收縮防線。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要打破,或者說改變目前的戰略態勢。
遼東的東江軍從兵力上看,是比較弱的。朝鮮王室的膽小懦弱,多爾袞也認為是可以威脅恐嚇的。
李永芳躬身領命,也沒有什勸諫。
盡管他心認為能抵擋住東江軍的壓力,就已經不錯了。但他也明白,身為汗王的多爾袞,有他看問題的角度和考量,可以理解。
在人力、物力,以及軍隊的戰力上,建虜已經被快速發展壯大的東江軍所超越,顯露出了越來越明顯的頹勢。
多爾袞迫切地需要一場勝利來扭轉低落的人心士氣,不強求能殺死殺傷多少敵人,隻要在表麵上能夠用於宣傳就夠了。
比如說,象袁崇煥做的那樣,占領滿是殘垣斷壁沒人要的錦州、大淩河,便可以大聲嚷嚷著收複了城池,複土多少多少。
多爾袞也打著這樣的主意,將兵鋒推到鴨綠江,恐嚇一下朝鮮,也就達到了目的,才不管戰績如何呢!
李永芳告退而去,室內安靜下來,多爾袞揉著太陽穴,終於露出了頹喪的神情。
壓力真是大呀!
東江軍的發展速度令人不敢置信,不得不承認,在整體實力上,已經碾壓後金。
沒錯,在郭大靖看來,決戰的契機還不到,東江軍的實力還要再增長一些,才有絕對的取勝把握。
但從多爾袞的角度來看,東江軍的壓力已經如山般沉重,死死地壓在後金頭頂。如果不能用力撐開,後金很快就會被壓成齏粉。
關鍵是就象現在這樣的對峙,建虜也承受不起,或者說是難以持久支撐。
大量軍隊處於警戒狀態,其它的生產怎辦,耕種土地、打造武器等等,可都需要勞力。
人口問題已經成為了建虜恢複的最大障礙,不得不強令歸附的蒙古諸部出人出馬,組建蒙八旗。而漢軍的擴充,同樣也榨幹了後金的勞動人口。
也正是基於這樣的困境,進攻遼東便成為差不多是唯一的選擇。
除了迫使東江軍退縮,營造出勝利的表象外,進攻朝鮮,對日益親明的朝鮮朝廷進和恐嚇威脅,順帶著擄掠人口,也是一個重要的目的。
要知道,在曆史上的丙子胡亂中,建虜可是擄掠了數十萬的朝鮮百姓返回遼東,成為農奴,為他們耕種生產。
多爾袞思慮良久,吐出一口長氣,似乎輕鬆了不少,抬手拿起李永芳留下的情報,仔細閱看起來。
有關大明朝廷的情報是比較多,也比較詳細的,畢竟獲得的渠道比較多,明廷的邸報之類的,也不保密。
“……棄暗投明,反正立功的蒙古、女真人可獲獎勵,得大明國籍,定居遼東,與大明子民享受同等待遇……”
“……率族人擊殺或生擒奴酋,可封官賞銀;葉赫、哈達等部,若有功績,可得聚居之地,頭領可獲封指揮使……”
多爾袞皺起了眉頭,摸著下巴,陷入了思索。
這是東江鎮通過朝廷發動的政治攻勢,現在看不出什效果,但在後金頹勢更顯,甚至是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難道——
多爾袞突然覺得,這些攻心策略或許意味著東江鎮很快就會做好準備,與後金展開戰略決戰。
不,不可能。
多爾袞用力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三年平遼剛剛官宣,正常的計時也應該從明年開始,怎會這快就要決戰?
在他的預想中,東江鎮在明後兩年,軍事行動的烈度不會很大。一方麵是對明廷有個交代,另一方麵則是等待後金在實力上的進一步削弱。
到第三年,才會是東江鎮蓄力完成,展開大決戰的時候。時間嘛,他判斷是在秋天。
這應該是先醞釀發酵,不可能是大決戰的序幕。多爾袞抿起嘴角,為自己的分析判斷而略微放鬆了心情。
…………………
誰也不會想到,三年平遼或許隻是讓朝廷安心,並且麻痹建虜的一個幌子。
最多兩年,最短一年,郭大已經不用擔心是否能夠按期完成平遼大業,而是在全力籌劃,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目的。
武器彈藥、糧草物資、軍隊數量等等,都已經定下了標準,隻有全部完成,才是大決戰展開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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