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哪不舒服?”
“這。”梁澤摁著後腰,咬緊牙關爬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這一陣一陣的絞著疼。”
他忍耐力一向驚人,不到疼得受不了時絕不會吭一聲。吳恪心異常緊張,拿了套衣服給他換上,“還能堅持嗎?”
梁澤點點頭,可是已經疼得坐都坐不直,更別說走路。
“我背你。”
穿好衣服拿上東西,目光掠過手機的那刻吳恪稍頓——
上麵有條未讀短信。
不過也隻是片刻,他迅速收起手機,單膝蹲到床邊:“上來,慢點。”
深夜的酒店走廊寂靜空蕩,隻有匆忙的腳步聲。吳恪一手固定住人一手去按電梯,按完就抬眼盯著頭頂的數字,臉上是極少出現的急切。
“不舒服就出聲,別忍著。”
梁澤虛弱地頷首,見他額頭上也滲了汗出來,竟然還想抬手替他擦掉。
“都這樣了還不老實?”
“我沒有……”聽他語氣嚴厲,梁澤虛弱地笑笑,不動了,隻是側臉趴在他肩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喘氣。
車開到醫院,又是一路從停車場背到急診。幾項檢查做下來確診是結石犯了,需要立刻接受體外碎石。做b超時醫生還表揚梁澤:“年輕人就是底子好,像你這種情況好多人疼得大喊大叫的,你倒厲害,哼都不哼一聲!”
其實昨天梁澤就發現自己有點尿血,隻是吳恪出國的事占據了大腦,別的什都顧不上想。
“像他這種情況需要打止疼藥嗎?”
“都快疼完了,還打什止疼藥。”醫生雲淡風輕,“忍著吧,問題不大。”
吳恪還是不放心,轉頭看向他:“疼得受不了要說。”
梁澤嘴唇動了動。
吳恪俯身:“你說什?”
“我說我沒事,別小看我。”
竟然還知道逞強。
跟發作時的痛苦相比,碎石的過程實在不值一提。碎完以後醫生讓他留下觀察一晚,但暫時沒有收拾好的病床,隻能權且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淩晨一點半的急診大樓燈火通明,醫生和病人腳步匆匆,隻有這還算安靜。梁澤虛虛地闔著眼,臉頰蒼白得像紙,漆黑的睫毛靜靜垂著。吳恪請護士拿來一個枕頭,替他墊在腰後,“自己坐一會兒,我去幫你買瓶水。”
梁澤沒把眼睛睜開,隻是慢吞吞地動了動下巴,“你快點回來。”
走到分診台附近,吳恪回頭看了眼走廊盡頭。剛剛還勉強坐直的人此刻已經彎下腰,枕著枕頭側躺在椅子上了。
是該快點回去。
定了定神,他走到大樓外,撥通何峰的電話。
沒想到何峰也沒睡。
“喂誰啊。”
“我是吳恪,”望著路旁浸了雨水的落葉,他語氣平淡,“晚上你給我發過短信,說要見我。”
電話靜了兩秒,隨即傳來一聲拖泥帶水的哈欠。
“哦,是你啊。看你一直沒反應,我還以為號碼抄錯了呢。”
“找我有什事。”
“你說呢大學霸?你不是智商很高嗎,猜中了我就告訴你。”
何峰似乎對他有成見,語氣帶刺,不過吳恪卻並未被他激怒:“有話直說,不用跟我兜圈子。”
“誰有空跟你兜圈子,要不是為了梁澤我壓根兒不想沾惹你們這種人。”何峰收起玩笑,嗓音陡然冷下來,“我說,是男人就利索點,別老這釣著梁澤。兜有幾個錢就玩別人……老子最瞧不起你們這樣的。”
話話外對梁澤全是維護,吳恪聽了很不舒服。
“聽梁澤說你們並不熟。”他背微弓,靠著樹幹摸煙,“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想知道你是出於什立場說這些話。”
何峰一聽,低聲罵了句操:“真他媽沒良心……好歹算救過他的命,居然說跟老子不熟……”
救命?
吳恪抬眸:“什意思。”
停頓幾秒,何峰嗤了聲,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六年前他差點死了,因為你。”
身旁停下一輛搶救的救護車,車頂紅燈閃爍,刺得吳恪不得不背過身:“你把話說清楚,什叫他因為我差點死了。”
“你真想知道?”電話沙沙直響,何峰的聲音卻清晰得像在身邊,一字一字紮進他耳朵,“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是梁澤不讓說。他這個人,犯傻,死腦筋……”
犯傻。
死腦筋。
的確,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麵對跟吳恪有關的事梁澤總是表現得很擰巴,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撿到梁澤那次是大半夜。
那晚何峰在網吧打遊戲,回來的時候記不清幾點了,隻記得天上黑漆漆的沒幾顆星。離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看見一個人倒在路邊,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走進一看,人還是活的,而且竟然是梁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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