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尾鐵朗其實知道，橫在渚沙和赤葦間的問題有大有小，可能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足以讓普通的小情侶吵上十天半個月，乃至不歡而散。

    隻是那畢竟是赤葦京治，也畢竟是仲川渚沙。兩個聰明人談戀愛就是，除非本人不想談了，不然誰也別想輕易拆散他們。

    “哈——”

    長歎了一口氣，黑尾重新露出營業性的微笑，上前安撫了幾桌受驚的客人後，又粗暴地把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平鬆扯了起來。

    教室門外。

    “平鬆同學。”黑尾蹲下身，卷了下手腕處的袖子，本著求知的心好奇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反正你跟渚沙也沒戲了，所以幹脆挑個‘軟柿子’下手，能踩渚沙一次是一次，啊？”

    “我...我也...可我也沒說錯吧！”

    平鬆承認他是害怕黑尾，所以在看到一臉溫柔無害的赤葦那刻，他忽然覺得，仲川的眼光也沒有高到哪去。

    “你...難道你跟仲川...你們不是那種關係！”平鬆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嗯，你這種以己度人又肮髒的自信，我還真是想送你一句話——”黑尾默默在心，劃掉了渚沙那句“下不為例”，隨即微笑著罵了句：

    “放你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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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渚沙是在去酒吧的路上，撞見了渾身低氣壓的赤葦。

    那會第二場演出剛剛開始，走廊都是混亂的人群，赤葦眼底泛著紅血絲，拉著她的手問：“仲川san，我想跟你說會話可以嗎。”

    “好，那我們換個地方。”渚沙隻是微微一怔，也沒問原因，馬上應了下來。

    與教學樓相接的藝術樓，音樂教室內。

    兩人進去鎖了門，赤葦托著少女騰空抱起，讓對方坐在課桌上，與自己視線齊平。

    “仲川san，我可以問你一件事。”赤葦雙手撐在少女兩側，隔著鏡片也能看到他眼底的不安。

    渚沙撫上他的後頸，溫聲道：“嗯，你說。”

    赤葦深吸一口氣：“我想問你，為什一直沒有申請推薦名額，當時你說還沒有決定專業，原因是什呢。”說完又補了句，“當然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啊，那個啊。”渚沙笑了笑，“也沒什啦，我就是覺得自己有些動機不純，所以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申請——

    別說是因為黑尾san，別說。

    “其實我是想學醫，但不是一般印象的臨床醫學，而是基礎醫學研究。”

    “啊。”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赤葦也是一怔，“那為什是動機不純。”

    “嗯，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接受不了麵對有人死亡的風險，所以算是逃避。”渚沙苦笑了一下，“赤葦君，你會覺得我這樣很矯情。

    「仲川san會覺得這樣的我很無趣。」

    看似坦率的少女，其實也和少年有著相同敏感又多慮的一麵。她並非完人，也並非果敢，在某些時候，也需要別人在後麵推她一把。

    ......

    想到這，赤葦突然有些後怕。

    信任構築起來很難，崩塌卻隻在一念之間。就在剛剛，他差點就要因為衝動，而失去眼前的這個人。

    這種站在懸崖邊的感覺，真的是太糟糕了。

    “不會。”於是赤葦抱住了少女，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仲川san你說過，喜歡的人一定是最完美的，在我眼，你也是這樣。”

    “赤葦君啊。”渚沙伸手揉了揉懷的少年，“你這樣也太沒誠意了，總是用我說過的話來敷衍我。”

    “對...不起。”赤葦吸了下鼻子，“那仲川san說，怎才算有誠意。”

    “唔。”渚沙想了想說，“那你聽一下我的牢騷吧，畢竟這些事，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

    赤葦說：“好。”

    飼養貓咪，是一件需要有耐心的事。你要學會服軟，學會給她梳毛，學會察知她的一舉一動，更重要的是，給予她足夠的信任。

    那大概是少女第一次主動提及自己的事，也是赤葦第一次聽她說了那多的話。

    關於她為什害怕麵對死亡，關於她為什會如此珍惜研磨和黑尾。

    “外婆是在我十二歲那年去世的，因為心梗突發。當時隻有我和她兩個人住，所以事發突然，我沒能做好任何急救措施。”

    “沒人能陪著我，我隻能自己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你能想象到，那個曾經朝夕相處的人，突然就停止了呼吸。明明身體還很溫暖，手指也很柔軟，但就是沒有了呼吸，怎叫也叫不醒。”

    “我太害怕了，赤葦君。”

    “自那之後，我失眠過很長一段時間，但我不敢和任何人說。”

    貓咪翻了個身，將肚皮最柔軟的那麵，展示給了他。

    “研磨是我搬來東京後，第一個除了父母之外，又讓我有了親人概念的人，黑尾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而你，是我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