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篇 月兒彎彎照九州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崇門由鳳 本章:第26篇 月兒彎彎照九州

    柔風不寐,弦月高懸,清輝的幽光靜靜灑在西湖湖畔的牆麵上,將連綿三千餘的朱樓翠閣晃得猶如琉璃一般。楊柳依依,翠綠的枝葉上蒙了一層柔和的光芒,旖旎的湖麵上漂浮著一簇簇荷葉,根根挺直的嫩莖突出在水麵,支撐著豔麗的蓮花和或大或的花苞,陣陣沁人的清香在湖麵上飄送,夾雜著脂粉的甜香彌漫整個寂夜。

    這日正是春末夏初,夜已四更,萬物俱寂。隻有湖上五艘漁船在夜幕掩蓋下仍緊鑼密鼓的忙碌著,漁船長而寬,中間桅杆上懸著兩個寫著“劉”字的白燈籠,每艘船上都站有兩人,一人掌舵,一人撒網。撒網之人皆是身軀強勁的大漢,他們每次將網拉起,都會帶動漁船一陣傾斜,顯然網中收獲頗多。

    可來也怪,這些人費大力氣將網拉到船上後,又會將魚蝦盡數拋回到水中。若是普通的漁夫,萬不會對捕到的水產棄之不顧,莫非在這瀲灩水光下藏有什寶物,使這些人深夜才來打撈?還是他們在水中遺失了什重要物事,非要大海撈針般找回?

    原來今夜是每年一次的花魁大選,杭州各院的頭牌都會逐個在彩船中獻藝,彩船後會跟一大沙船,岸上眾人可將手中金銀珠寶投到心儀女子所攜的大沙船上,到頭來哪位頭牌收獲的禮物最多,就點為本屆花魁。不知有多少文人才子,千金一擲,隻為博得美人一笑,又有多少金銀物事散落在水中,成了無主之物。

    五艘漁船領頭之人是個六十餘歲的老者,老者身材幹瘦,褲管高挽,後背範陽笠,頭發白了七成,精神卻很是矍鑠,正左右指揮身邊船隻打撈。和老者一船的賴頭廝於網中拾起一錠金子,在手上掂了掂,笑著道:“四爺,今夜收獲不。”老者名為劉四,神色不屑的道:“一群自詡風流的蠢貨,倒讓我們發了一筆橫財。”

    廝笑嘻嘻的道:“今夜姬花魁摘得桂枝,明日必能名動臨安府,隻怕以後想去‘春香院’聽上一曲兒,也是難了。”臨船一男子道:“姬月姑娘也是你能想的?恐怕光是大官員就能把‘春香院’門檻踏破了,你不記得當年東京豔名遠揚的李師師?怕是當今高宗聽到了,也會……”

    劉四重重“嗯”了一聲,打斷他話,瞪眼道:“王慶喜,你話多了!”王慶喜也自知失言,忙拍了一下嘴巴,又趕緊忙活起來。劉四望著兩岸掛著大紅燈籠的青樓,道:“大夥都加把勁,亮我請大家一起去‘百花樓’喝酒。”船上眾人齊聲吆喝:“好!”

    五艘船並排而行,多也有一個時辰,每艘船上均已有百餘兩財物,忽然遠處有水聲響起,黑夜之中聽得異常清晰。那廝瞧見身後亮光,輕拍劉四,伸手指道:“四爺,你看那邊。”

    劉四轉身一看,隻見身後有十餘點亮光,顯然是有人也過來打撈,尋思道:“先前明明和團練張大人好,怎的還有人來搶生意?”想起孝敬給他的兩千兩紋銀,挺起腰板,吩咐身旁廝道:“劃過去看看。”

    廝應了一聲,向周圍四艘船上的人使了個眼色,一並向亮光處迎麵駛去。兩夥人慢慢靠近,隻見一個四十餘歲的粗壯漢子叉腰站在船頭。劉四見此人須髯滿頦,認出他叫馬橫,家做瓷器生意,其父馬占龍和自己還有舊交,心想:“他怎來了?”於是高聲呼道:“這不是馬侄兒嗎,今夜來此,有何貴幹?”

    馬橫遠遠望見劉四,聽他聲音,答道:“家父白日有一物不慎落入水中,特命我來找回。”劉四見他身後船上網具齊全,顯然也是來撈取財物的,當下不動聲色,道:“不知馬老大遺失了什物事,我這船上倒是有幾件,不如拿回去給你爹認認。”此話出,是想分他一船寶貝,讓他就此離去。

    馬橫卻道:“不必了,我自己會找。”劉四見他一個後輩在這驕橫逞強,心中怒火不斷上竄,沉聲道:“今夜這個場子我包了,你來橫插一杠,有點不合適吧。”馬橫臉上肥肉顫動,粗著嗓子道:“這杭州地界,凡我大宋子民都能來,何況又是子腳下,你你包了,是要造反嗎!”劉四不想他會出此言,雙眼圓睜,登時被噎得不出話來。

    馬橫接著道:“算了,總歸念在叔侄情分,不將你的話給別人聽,今夜各搜各的,井水不犯河水,這還是看在你和家父的交情上才分你一杯羹,可別不識抬舉。”劉四怒道:“好啊,你既執意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麵!”馬橫陰惻惻的道:“想動手嗎?”手一揮,身後船夫紛紛抽出艙中鋼刀,二十餘柄鋼刀在燈光輝映下綻出森森白光。

    劉四見他早有準備,料想若是冒然動手,恐怕討不著什好,隻好忍下這口氣,來日再報了。身旁廝見情形不對,悄聲道:“四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劉四氣得臉上肌肉直跳,道了聲:“走,我們去另一邊。”

    五艘船慢慢掉頭,向剛搜過的另一邊駛去。忽然,船篷“呼”的一響,一道黑影飛閃而過。劉四奇道:“什鬼東西?”四周張望,也不見有什,剛以為是幻覺,頭頂又三道影子呼嘯而過,消失在黑暗之中。劉四這回看得清楚,心想:“西湖這口‘銷金鍋’中不知屈死過不少亡魂,還是早些回去為妙。”

    黑影竄到岸邊,騰空而起,在屋簷上一掠而過,原來是一個身著黑衣的蒙麵人,此人肩上扛有一粉衣女子,身法仍很是敏捷,他足尖在屋頂一定,踏碎一塊青瓦,尖銳的目光往身後一掃,微微冷笑,繼續向西北方向奔行而去。

    他身後三道身影晃動,分別追上一個高瘦男子,一個長髯道人和一個禿頭老者。高瘦男子一身藍衫,手中提了一條鏈子錘,身法快的出奇,好似足不點地的在屋簷上滑行。頃刻便瞧見黑衣男子身影,劍眉一挑,急提真氣,身周帶起颼颼風聲,見他離自己隻有三丈之距,看得真切,鏈錘出手,往黑衣男子後心丟出。

    黑衣男子耳聞身後風聲勁急,反手抽出腰後黃金棒,猛的向後一掃。當的一聲脆響,火光迸濺,直將錘彈了回去,高瘦男子隻覺大力襲來,上身後仰,鏈子錘順勢在頭頂劃了一個圈子,又揮掃上去。黑衣男子摟住肩上女子雙腿,縱身躍過。這一格一頓,後邊道人和老者緊接從左右搶上,三人立時成品字形將黑衣人圍在中心。

    道人右手持劍,左手捏捋長髯,眯著眼睛慢吞吞的道:“楚老弟走的好快,讓為兄好趕。”禿頭老者雙腕上各裝有三根鐵爪,歪著腦袋陰惻惻的道:“和他多費什話,直接殺了!”此人聲音沙啞,嗓子好似卡了一口老痰,讓人聽了極不舒服。

    黑衣男子環顧三人,情知無法輕易走脫,摘下麵罩笑道:“教主有命,哪個能將花魁姬月帶回“金光教”,便可為“遁堂”堂主,你們殺我容易,可我肩上美人隻有一個,卻有三個人想要,總不能將她分成三段,也不能你們三個都做堂主。”

    高瘦男子並指喝道:“楚闊,你休要挑撥離間!我三人先殺你,自有辦法決出勝負。”其餘兩人聽聞此言,相視點頭,一齊揮動兵刃向楚闊攻去。楚闊原地滴溜溜的轉了個圈子,手中黃金棒飛旋,分別架開三人兵器,而後猛的向禿頭老者麵門虛晃一棒。

    禿頭老者素知楚闊手中黃金棍的厲害,怕接他不住,忙抽身向後斜刺躲閃。楚闊見他一招沒交便即撤退,未曾想他手底下如此之弱,趁勢從他身旁衝出。忽的左側白光閃動,一柄長劍橫撩而來,楚闊耳聞此招挾著極輕微的嗤嗤聲響,不敢怠慢,側身避開,高瘦男子又從右側揮錘攻上,轉眼間又將楚闊圍在中央。

    四人縱躍起伏,兵刃相擊叮當之聲響徹不絕,內力相互激蕩,隻震得屋頂青瓦碎屑大片大片掉將下來。三人攻守嚴密,互成犄角,楚闊畢竟單手,鬥了三十餘合,漸感吃力,時間一久,怕會命喪於此,喝道:“你們就算殺了我,最後也過不了上官虹那一關,倒不如聯手對付上官虹!”

    他口中的上官虹是教中八大堂主之一,“驚雷堂”堂主上官青雲獨子,此人心高氣傲,手底下高手如雲,也要參加本次堂主之爭,他沒出現在此地,定是在前方等著,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禿頭老者心念一動,招式稍緩,楚闊看準時機,出棍便往他心窩搠去,看看就要刺到,旁邊鏈子錘飛出,鐵鏈在黃金棒上繞了數匝,楚闊棒端下沉,脫開鐵鏈,心中暗道可惜。禿頭老者咬牙罵道:“好賊子!”狠毒招式盡數往他身上招呼。長髯道人劍法頗高,夜幕中錯錯點點如若飛星,楚闊對付三人,倒有七分精力花在他身上,眼見他又是迅捷一劍刺來,著實難以抵擋,腦中靈光一閃,將肩上女子向他劍尖碰去。

    道人心中一愣:“教主所要之人,可不能把她刺死了。”立時將長劍抽回。楚闊見此招奏效,手上黃金棒登時舞得呼呼生風,每當抵擋不住時,就將身上女子擋在身前,眾人怕傷了她,都不敢全力出手,禿頭老者急的抓耳撓腮,圍著楚闊直繞圈子,這樣一來,攻守互易,女子就好像楚闊手中的一麵擋箭牌。

    楚闊忽然喝道:“接著!”將女子拋向禿頭老者,左手從後腰飛快取出一根銀色槍尖,雙手齊施,急攻長髯道人和高瘦男子,二人見他攻勢淩厲,紛紛後撤。禿頭老者麵有詫異之色,隨即立刻受寵若驚的抱著懷中女子向前逃遁。楚闊槍尖往金棒上一接,立成一杆短槍,撥開身前二人,手中短槍脫手而出,向禿頭老者後心拋去,禿頭老者回身不跌,槍尖透胸而出,鮮血將女子羅裙濺得殷紅。

    楚闊飛身過去,握住短槍,將禿頭老者踢開,重新扛起女子向前急奔。道人搶到禿頭老者身旁,見他已經氣絕,望著楚闊遠去的身影,心想若是再追,二人恐怕不是敵手,問身旁高瘦男子道:“怎辦?”高瘦男子咬牙道:“既然不能做堂主,那就去投靠上官公子,落個日後自在。”

    “春香院”後有一個單獨設立的庭院,庭院極大,邊閑亭流水,陳設富麗,假山奇石,渾然成,格局鋪設得極具匠心。庭院深處有一條整潔的碎石路,路旁的花圃中各栽了花卉百株。香氣馥鬱的花園後,一間靜雅別致的紅漆樓傍水而築,飛簷流閣。時樓中燈火熄滅,雕花木門雙扉緊閉,顯然主人還未醒,邊已有些微亮光,幽光透著窗格照射進來。

    屋中整潔寬敞,纖塵不染,地板上鋪了層繡花錦墊。窗前案中央設著一麵精巧銅鏡,左邊放著一張青花端硯,一塊案板,一隻白玉狐狸,筆架上吊著六七支大大的筆,右邊擺著書本數帙,最上邊那本封皮陳舊,上麵金書楷,寫著“詩經”二字。西首幾上放著一把斷紋瑤琴,一個白色銅爐,數縷青煙從香爐頂上的圓孔中嫋嫋吐出,淡淡幽香彌漫整間房屋,好似蘭花,又如果香。

    一名少女此時伏在廳中桌上睡著了,這少女十八九歲年紀,一身青衣,丫鬟打扮,半邊臉藏在臂彎之中,但背影纖細,露出的那一半臉容色嬌美,肌膚白嫩晶瑩,就是大戶人家的姐也未必能及她三分。

    少女睫毛輕顫,倏忽轉醒,伸了個懶腰,就要起身,旁邊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姬月姐,睡得可好?”少女驀然一驚,抬頭見一白衣男子正倚在牆邊望著自己,忙起身退到一角,上下打量那人。隻見男子二十六七歲年紀,中等身材,臉龐清矍,神情略有蕭索,背上斜背著一柄長劍。

    少女心中砰砰跳動,故作麵不改色,微微欠身,細聲細氣的道:“姐她尚未起床,不知公子到此,有何見諭?”男子聽她呢喃軟語,道:“一個弱女子能在亂世之中風采照人,果然有些手段,姬月姐,幸會。”

    原來這少女正是今夜西湖新點的花魁,姬月。她回院之時,便察覺轎後有人跟隨,為防萬一,便和貼身丫鬟換了妝容,深夜聞聽窗格輕微聲響,又不敢起身,直到五更方才疲憊睡去,本以為蒙混過關,怎料得還有人在自己屋中。

    男子道:“你很聰明,不過巧了,我也很聰明。”姬月貝齒輕咬薄唇,輕聲問道:“你和他是一起的?”男子道:“算是吧,卻也不是。”姬月問道:“你們是什人?為什要抓我?”男子徐徐向她走來:“跟我走,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男子每近一步,姬月就背手向後退一步,眼見男子距自己不過一丈,忽然抬起一隻握著剪刀的手向他刺去。男子手指在剪刀上一彈,姬月立時拿捏不住,剛要出聲叫喊,男子在她腰眼一戳,姬月便栽在他懷,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出大門。

    此時剛蒙蒙亮,各家各戶門窗緊閉,街上空無一人,金燦燦的霞光從雲層中照射出來,透過朦朧霧靄,將路旁嫩葉上晶瑩明亮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氣中泛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很是清爽好聞。

    姬月卻無心感受這份溫厚,心中拚命想要掙紮,卻動不了半分,隻有乖乖躺在他懷的份。她望不見前方,也不知他要將自己帶去哪,看著他清瘦的臉龐和稀疏的胡茬,不知為何,心底突然對他產生一絲憐憫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她無法話,唯一能做的,隻有狠巴巴的瞪著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

    陳九州腳步戛然停止,便在此時,前方一個傲慢聲音響起:“陳九州,本公子在此恭候多時了!”姬月聞聽有人話,心中一喜:“老保佑,可算有人來了!”

    陳九州抬起頭,見斜前方屋簷上不聲不響的站了七人,最中間是一錦衣貴公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下方,旁邊六人各著紫衣,這幾人高矮不齊,無不是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內功深厚。錦衣男子笑道:“人果然在你手上,看來我的寶押對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想把人帶走,可還把我上官虹放在眼嗎?”

    陳九州目光掃過樓上七人,也不慌亂,冷聲道:“我從來就沒正眼看過你。”上官虹臉色驟變,叫道:“馮老!季老!”話音剛落,他身旁兩位身材瘦肖的紫衣老者呼嘯竄出,從屋簷上一躍而下!陳九州見這二人身法端穩,落地時如若鴻毛浮水,波瀾不驚,武學造詣之高,絕非籍籍無名之輩,心想其二人多半是“驚雷堂”高手,將姬月輕輕放在地上,讓她半靠在牆邊。

    兩老者身法如風,落地後向前直衝,四掌翻飛朝陳九州要害拍去,掌風颯颯,隱隱帶有兵刃劈風之聲,著實非同可。微風將陳九州的頭發和袍角吹到身後,他落寞的背影落在姬月眼眸中,就好像一棵樹苗,隨時都能被狂風摧殘。

    待兩老者離自己一丈距離,陳九州這才“噌”的抽出背後長劍,劍尖撥動,分刺二人咽喉,雖隻有一招,卻是淩厲至極。武功講究大道至簡,往往武學修為極高者並沒有太多花哨的招式,平淡無奇中蘊含萬鈞之力。

    兩老者見他出手端穩,名家手法,不由全神貫注,後撤相避,未等陳九州變招,兩老者已不約而同從兩邊撲上。陳九州左突右刺,見招拆招,二人每發一掌,陳九州便能搶先去刺他們破綻,雖有先後之別,卻無不精準絕倫。兩老者心驚之餘,更是不住催動掌力,他二人出掌雖快,卻總能被陳九州看似輕描淡寫的化開。數招過後,兩人竟被他一柄長劍封住,無法再遞出一招,不得不單靠數十年的內功逼得陳九州無法近身。

    屋頂上最左側一跛足男子道:“此人劍招後發而先至,是個使劍的高手。方無常,你下去將門主要的女人搶來;曹熊,韓風,保護好虹兒。”話之人名叫上官雷,是上官虹的親二叔,一手快劍下無對。旁邊一長相陰柔的中年男子應了一聲,縱身躍下,麵無表情的向姬月大步走去。

    姬月見他不男不女,臉色煞白,活像一隻僵屍,心底害怕起來,目光轉而望向陳九州。陳九州見那方無常要帶走姬月,長劍揮掃,擊退馮老和季老,挺劍向方無常刺去,劍到中途,卻被旁邊一柄長劍隔開。

    陳九州手腕一震,感觸其劍上所含力道甚是雄渾,凝了凝神,向那人瞧去,隻見那人麵闊尺餘,目光如炬,跛了一隻腳,左手握劍的虎口上長了層厚厚的老繭,連他使的長劍雙刃上也滿是缺口,顯然身經百戰,心道:“此人雖是跛子,但精通左手劍,可萬不能覷了。”

    上官雷斜眼睥睨道:“子,我和你過幾招,你先出手。”陳九州不答他話,轉身奔向方無常。上官雷長劍嗡鳴,飛身點他後脊,陳九州見來劍極快,於電光石火中應以一招“孔雀開屏”,劍尖後撩,反刺他咽喉。

    這一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上官雷道了聲“好”,隨手撥開他劍,手腕抖動,幻成一圈劍光向陳九州掃去。陳九州見他劍法極快,好似一團白光,心中暗自吃驚:“此人劍招連綿,渾然好似一招,竟瞧不出半點破綻!”於是不斷後退,摒神斂氣,劍走輕靈。上官雷一把鋸齒長劍如狂風暴雨般疾舞,起落迅速,既準又狠,一劍斬在牆壁上,隻擊得塵土飛揚,在牆麵砍出一道深可寸許的凹痕。

    二人這一交手,就不易分開。上官雷精通快劍,招法有如浩浩江水,一氣成。陳九州心一靜,慢慢發現,他劍使得雖快,招式卻並非毫無破綻,隻不過破綻稍縱即逝,便被下一招掩蓋過去。馮、季兩老者見二人兵刃劈風,寒氣吹臉,無法插手,幹脆退到一邊。

    方無常走到姬月身旁,毫不憐惜的一把揪住她後領,將她提起,姬月痛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上官虹見姬月到手,喊道:“二叔,這子交給您料理,侄兒在前邊等你。”一招手,帶著眾人先行離去了。

    上官雷對陳九州道:“子,我見你劍法不壞,不如隨老夫回‘驚雷堂’,老夫保證,堂主有的,你都能有。”陳九州長劍橫在胸前,手腕微有顫抖,道:“我隻想做堂主。”上官雷又道:“我自忖你在劍術上的分不在老夫之下,隻是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何必枉送了性命?”

    陳九州見姬月被帶走,心思轉動,思量對策,隨口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上官雷再無耐心,問道:“年輕人年少氣盛,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和不和我走?”陳九州一字字的道:“恕難從命!”

    上官雷怒哼一聲:“冥頑不靈!”連換八種手法,全力施為,長劍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而去,陳九州劍法雖高,終究功力較他尚淺,手眼不能相協,在他一陣猛攻之下逐漸難以遮攔,十招後肩頭“噗”的中劍,右臂酸麻,長劍幾乎拿捏不住,心想:“姬月已被帶走,不好留在這和他拚命。”見他按劍而來,左袖抬起,喝道:“看暗器!”

    上官雷一驚,忙回身後撤,陳九州劍尖點地,順手挑起一塊石板,上官雷察覺沒有暗器飛來,怒喝道:“好子,休走!”飛身一劍斬開石板,灰泥四散,卻已不見了陳九州身影,轉身嘀咕道:“宰了可惜了。”收劍回鞘,一瘸一拐的向前方走去。

    烏雲蓋頂,半月朦朧。清輝的微光照在一家客店的門板上。這是一家店,隻有父子二人,父親做掌櫃,兒子做跑堂。店二二十歲出頭,手腳頗為勤快,白見隨行隊伍中有一少女,美豔非常,少年心性,便想趁打水送飯能去多看幾眼,可那少女被安置在房間的屋,終日不曾得見,好生失望。

    其父見這些人身配兵器,不是好相與的,便叫兒子不要招惹這夥客人,店二也笑的應著。便在此時,門外腳步聲響,走進來一個十歲大的孩童,孩童手中拿著一封信,見大廳寬敞,聲音有些發怯的道:“有人讓我把這信捎給住在這的客人。”店二腦海中立時浮現出那少女的倩影,接過信來,見封皮上寫有“上官雷”字樣,便道:“知道了,回家去吧。”

    將那孩童打發走後,自己跑上樓,來到那間房門前,半扇門敞開,聽聞邊有人道:“這次堂主之爭,全賴二叔和諸位相助,上官虹在此謝過了。”原來這些人就是上官虹等眾,眼色已晚,投宿在此。

    屋中上官雷道:“此時言謝還為時過早,門中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堂主的寶座。馮老、季老守在屋;曹熊、韓風守在外屋,方無常去大廳,虹兒,你隨我到外邊看看。”眾人分配已定,各自行動,上官雷和上官虹剛一出門,就見店二笑眯眯地站在門口,上官雷冷冷問道:“你在這做什?”

    店二忙滿臉堆笑,道:“敢問眾位客官,哪個是上官雷大爺,這有他的一封信。”上官雷接過信,見封皮上寫著“賢弟上官雷親啟”,揮手道:“知道了。”店二幹笑兩聲,轉身朝樓下走去,上官雷遞給上官虹一個眼色,上官虹會意,從袖中滑出一根判官筆,大步趕上,刺進他後心,筆端透胸而出。

    上官雷麵有讚賞之色,點頭道:“這信上的確是你爹的筆跡,叫我們去五外樹林,不知要搞什名堂,你隨我一同前去。”向屋中招呼道:“方無常,將屍體處理了。”

    屋潮濕悶熱,燈光昏暗,金黃色的燭芯好像難以忍受烈火的灼燒,在半盞油燈中扭曲飄搖,就如同姬月現下的處境。窗外蟲聲唧唧,重重樹影透過窗格投在地板上,張牙舞爪,在寂靜深夜中別有一番陰森之意。望著身前閉目端坐的兩個老者,姬月目光中透著恐懼,這日變化太快,就像是夢境一樣,她多希望這個噩夢可以快點醒過來,睜眼時自己依然躺在“春香院”溫軟的大床上。

    忽然,窗外響起“啵”的一聲輕響,好像是石子落地,又好像樹枝斷折。兩老者驀然警覺,馮老對季老使個眼色,矮身貼在窗邊,將窗戶慢慢打開一道縫隙,偏頭向外看去,沒發現半點異常,卻還是躍出窗外查探一番。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崇門書院》,方便以後閱讀崇門書院第26篇 月兒彎彎照九州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崇門書院第26篇 月兒彎彎照九州並對崇門書院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