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滄源山上,每天都有兩個時辰,是萬萬不能出門的。
此刻正是不可在外滯留的時間,天地變色,風雲變幻,日月星辰皆隱於天幕中,分明是在正午,山間卻漆黑一片。
四下一片寂靜,連風的流動也似乎靜止了。
南宮瑜獨自站在山巔上,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他的右手緩緩抬起,陰影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宛如高速移動的黑緞,凝結至他的掌心。
太陽重現於蒼穹之上,四周恢複了往日的明亮。江櫻櫻低頭看向地麵——自己的影子不見了,腳下空空蕩蕩。
不僅是她的影子,滄源山上所有物體的影子,都被劍意奪走了。
“師尊真是勤勉啊,人都不認識了,劍還照樣練。”
三師兄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江櫻櫻本想附和兩句,但被通天徹地的威能鎮住了,若是她修為還在,觀強者練劍,定會心有所感。
“其實師尊平時一動不動的時候,也是在練劍。”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說話的人,季雲打開了話匣子:
“隻是練的是心劍,現在則是把心中的劍具象化,每天都會比劃兩個時辰。”
“把心中的劍具象化?”
確認過眼神,是小丹修不懂的專業詞匯。
季雲點了點頭,找到了做師兄的感覺:“當劍修修煉到一定境界後,山水風雲,日月星辰皆可為劍。”
江櫻櫻聽懂了,師尊的照影和三師兄的攬雲,就是劍從有形化為無形的例子。
“聽說我們小師弟在練劍方麵也蠻有天賦的。”季雲繼續道:“要我說,他也別總呆在第十州了,做鬼修哪有做劍修暢快。”
磅的劍氣在屋外橫衝直撞,兩人麵對麵地坐在窗邊,瞻仰著九州第一高手的實力。
窗外似有小雪落下,紛紛揚揚,銀裝素裹,卻比不過山巔之上的那一襲白衣。
南宮瑜的身形在雪中飛舞,倘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並未使用靈力護體,卻沒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這場雪來的快去的也快,當最後一片雪飄落至地麵時,劍聖單手指天,對著長空挽了一朵劍花。
照影劍散去,影子們頃刻之間歸位,仿佛一息前的種種,已猶如過眼雲煙。
現在外麵安全了,兩位小粉絲打開門,用崇敬的眼神注視著從雲端落下的師尊。
“每次看完師尊練劍,就覺得他哪怕一直嘮叨,我也會跟著他學藝。”
三師兄由衷感慨。
“師尊的確很強,看的我也有點想學劍了。”
小師妹誠懇附議。
金屬的摩擦聲自二人腦海中響了一瞬,一隻通體雪白的劍從季雲的腰間,落至他的掌心。
季雲:“?”
“師尊的意思是,讓你也練劍。”
江櫻櫻憋著笑,看著呆若木雞的三師兄。
南宮瑜站在不遠的地方,安靜地注視著兩位小徒弟。
還沒等她笑完,空氣傳來一陣破空聲,夾帶著熟悉的氣息,電光火石地向她飛來。
“這是……”季雲聽說過小師妹的往事,不確定道:“花辰劍?”
江櫻櫻目送著這道煙綠色的影子,隻覺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花辰劍也似有某種感應一般,興奮地錚錚作響。
她假死金蟬脫殼之後,這柄劍也隨之失去了蹤影。
神劍有靈,百轉千回之際,找不到自己的主人,隻能飛回了滄源山。
“師尊的意思是,讓你也練劍。”
季雲平衡了不少。
南宮瑜仍舊佇立在原地,宛如高山之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如今的江櫻櫻,已感覺不到絲毫冷意,甚至能從師尊冰冷的神情下,找到暗流湧動的蛛絲馬跡。
若是師尊能夠變回原來的樣子,別說是練劍了,哪怕轉職業成劍修……雖然有點難,但她也會努力的!
她的靈力依舊不高,反而要靠花辰劍本身的靈力,來支撐出劍時的威能。
“不錯,有幾分樣子。”師尊不說話,季雲隻能邊練劍,邊代替師尊進行指導:“靈力再往劍尖走一走,這招重心在左腳上。”
“小師妹,若是你修為再高點,說不定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劍修。”
練劍的丹修他也見過,同小師妹比,出劍沒一個像樣的。季雲越看越滿意,頷首總結道。
好!不愧是我師妹。
江櫻櫻感激地衝師兄和師尊笑了笑,隨之又有些歉疚,小聲對躺在掌心的老朋友低語。
“不好意思……我現在太弱了。”
花辰劍似能明白她的想法,帶著蓬勃生機的靈力源源不斷流入她的四肢百骸,無聲的進行安撫。
誰都沒有發現,在光禿禿的滄源山上,有一株小草正偷偷破土而出。
花間生軟玉,美景良辰。
太陽漸漸西沉,此時已近黃昏。
看了兩個時辰的劍,南宮瑜的視線終於從徒弟們身上移開。他騰空落於山巔之上,低頭俯瞰著山腳。
“師尊這又是何意,是想吃山腳下東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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