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盟主府的慘慘戚戚,滄源山上一片歡聲笑語。
當然,僅對江櫻櫻和季雲而言。
“鬱子修,你有完沒完。”
華容一把端起桌案上的桃花酥,語氣咬牙切齒。
“這是師姐‘專門’為我做的。”
小冥族伸出的手撲了個空,卻也不惱。他略帶青紫色的指尖輕點桌麵,笑的人畜無害:
“師姐最疼我了。”
又是這招,小鳳凰氣的火羽輕顫。
這隻討厭的冥族真是陰魂不散,放著他的第十州不呆,每天住在滄源山蹭吃蹭喝。
“你們鬼修不是吃蠟燭的嗎?”
華容揚起精致的下巴,把桃花酥小心地放進自己的荷包,空盤子隨手推給了對方。
“盤子應該也能吃吧,反正都一樣。”
鬱子修:“……”
“算了,看在你是阿櫻師弟的麵子上,給你一隻好點的。”
小鳳凰一頓翻找,從儲物袋底部扒出一隻燈盞:
“上好的琉璃盞,吃不吃?”
“冥族和後天鬼修不一樣,我不吃這些東西。”
有師姐旁邊,鬱子修乖巧地開口,像一位認真科普冥界常識的好學生。
……如果忽略他危險的眼神的話。
江櫻櫻倚靠在窗前的躺椅上,身上披著厚實的毛絨毯,手邊是鮮美多汁的靈果。
這幾個月過的太過安寧,容容和師弟每天爭得雞飛狗跳,恍然間以為回到了曾經的落櫻山。
她雖早已習慣,可有人還沒習慣。
“小九,小黃雞,你們怎什事都能爭起來。”
季雲眉頭一皺,不讚成地看著這兩個小輩。
“雖說師尊現在情況好轉了很多,還取消了滄源山的禁製,但你們兩個也不能打擾他老人家清淨啊。”
他補了一句:
“你們就鬧吧,等師尊恢複了,不得抓著你們念上三天三夜。”
“我不是劍聖弟子,要念也是念鬱子修。”
聽起來是個好消息……華容幸災樂禍,腰上金燦燦的縷帶閃閃發光,自動忽略了對方的那句‘小黃雞’。
“你不是喜歡小八嗎?以後也算師尊的半個弟子。”
季雲心直口快。
“……”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魔君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撓了撓頭,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你們兩個太吵了,看人家小七,每天多安靜。”
就是有點太安靜了……季雲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幾個月,小七平均每天隻說三句話。
他向窗外望去,如今已是春季,冰消雪融,花明柳媚。
山間的清泉早已解凍,水聲潺潺,上方還漂浮著幾片繽紛的花瓣,水是飄搖著的水草。
偶爾有幾條小魚躍起,濺出點點水花。
白漓坐在梨花樹下,清風襲來,落花微雨,純白色的花瓣灑滿了整張棋盤。
南宮瑜坐在他的對麵,雙眉微蹙,似在謹慎思考下一步當如何落子。
“若是小七和師尊兩個人相處,八成一輩子也不會說一句話。”
季雲由衷感慨。
屋內的人沒有接話,氣氛一時間凝固住了。
“我出去走走。”
江櫻櫻裹緊毛毯,朝三師兄輕輕點頭。
如今一切徹底塵埃落定,猶如嚴寒之後的暖春,散發著美好又令人陶醉的生機。
滄源山上光禿禿的樹幹,紛紛抽出了新的嫩芽。
腳下是軟軟的草地,放眼望去,遠處青山綠水,濃鬱的靈氣凝為淡淡的白霧,蔓延在天地之間。
一陣微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卻令她全身打了個寒顫。
明明已是晚春,可刺骨的涼意卻仍舊深入骨髓。
今日的天很藍,陽光毫無阻礙地灑在地麵上。江櫻櫻眯起眼睛眺望天穹上的太陽,它璀璨又奪目,令她莫名想到浴火而生的小鳳凰。
自從重生後,華容對自己的態度越發不一樣。事到如今,她不可能沒有半分察覺。
隻是……察覺到又能怎樣呢?
鳳凰是聖獸,擁有近乎永的生命。
而自己隻是一顆普通的蓮藕,每一天,都是生命的倒計時。
“我對容容,到底是什感情呢?”
曾經的櫻櫻沒有深想,現在的她則是不想再深想。
紫金蓮毫無動靜,還是不要害了小鳳凰為好。
若是她倒黴領了盒飯,留下來的那個人,將會獨自承擔漫長的孤獨與寂寥。
有時候不開始,反而是種成全。
梨花落了滿頭,星星點點的野花至土壤中破土而出。
蒲公英在風中遊蕩,毛絨的白傘像一簇簇飛揚的羽毛,蟋蟀撥動草葉,奏出動聽的樂曲。
天空如同透明的玻璃,雲朵綿軟,身旁盡是安靜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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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已不在屋內,季雲毫無壓力地繼續了方才的話題。
“小黃雞,你是什時候喜歡小八的?你們妖族會不會排外?你家幾口人,有沒有兄弟姐妹?妖族有沒有暗戀你的下屬?我們小八嫁過去,會不會有妖欺負她?”
他一口氣說完,隻覺口幹舌燥,順手拿起壺中的茶水,咕咚咕咚咽了下去。
“三師兄,你先別緊張。”
鬱子修眨著漂亮的桃花眼,聲音像蜜一樣甜:
“他喜歡師姐,師姐又不一定會喜歡他。”
華容:“……”
這隻小冥族好狠,正中靶心。
小鳳凰的臉紅成了窗外的桃花,顧不得和鬱子修針鋒相對,而是端端正正坐好,回答了季雲的問題。
“喜歡十幾年了,不會排外,鳳凰世上僅有一隻,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喜歡我的屬下,我也不會喜歡別人,不會有人欺負阿櫻。”
他的態度很認真,像剛入學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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