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寒川原本的設想中,接下來一段路程,恐怕不會太平。但出乎意料,一直到第二次進站,都未發生什。
“利津路遊泳館到了,乘客請下車。”
通報聲傳來的時候,那個穿著一身長裙、好看到夢幻的女郎艱難地撐著拐杖站起來,往後門走來。而要去潘景山的小男孩很樂於助人,還上前扶了對方一把。
季寒川看在眼,心想:如果不是之前那兩行字,我恐怕要覺得這是一個好人好事體驗展覽。
他目送女郎遠去。小男孩兒重新做回座位上,季寒川卻一直看到對方進入遊泳館,總算挪回視線,去打量四周。
這一次,上來了幾個穿著雨衣的人。雨衣遮擋住麵孔,看不清更多。
季寒川很快又糾正自己:不是“幾個”,是幾十個。
原本還空空落落的車子迅速被填滿,季寒川吸一吸鼻子,方才那種海鮮市場的味道似乎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於雨後池塘的味道。水的腥味和泥土的腥味混合在一起,麵大約還有腐爛的魚。
季寒川忍耐著自己打開窗戶的衝動。
好在第二站和第三站之間的距離很短。
他不等公交車停穩,就忙不迭地下車。往四側看,這一站的名字叫做“青年運動公園”,所以季寒川麵前果然有一個公園大門。明明是夜晚,大門卻開著。
有人跟著他下來了,往公園入口走去。其中一對青年男女還招呼季寒川,問:“你也是群的人嗎?你的昵稱是什?”
對方話音落下的時候,季寒川察覺自己口袋中震動了下。他朝麵前人露出一個微笑,說:“不好意思啊,我電話……”
青年女說:“哦哦,沒事兒!我們先在門口等你。”
季寒川還是微笑,看兩人走遠,才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他很確定,自己口袋之前沒有這個玩意兒。
可現在,手機上卻跳出一條社交軟件的聊天推送。點開看,果然是一個群。季寒川大致翻了翻,知道這是一個保護生態環境的誌願群,今天晚上過來是要放生一些小動物。
季寒川翻了翻麵發的小動物名單:五隻貓,十條蛇,還有鱷龜等。
季寒川:“……”
他果斷轉頭就走,順便嚐試撥打110,準備投訴這群破壞生態環境的人。
可走了沒兩步,背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問:“你去哪?”
那聲音就徘徊在季寒川耳邊。
隨著話音,一隻手搭在季寒川肩膀上。
季寒川隻覺得肩膀一冷,近乎發痛。
他麵不改色,回答:“我兄弟打電話過來,說我女朋友出軌了,和人開房,我要去捉奸。對了,你們是有車把那些小動物拉過來的嗎?可不可以把車借給我?”
他背後的聲音停頓一下。
過了會兒,才回答:“不行。”
季寒川皺眉,顯得很煩躁。他“嘖”了聲,嘴巴輕輕嘟囔了句什,聽不太清楚。肩膀上的疼痛沒有減輕,但手的重量已經不在了。季寒川冷笑,說:“好了,你們忙,我先走了。”
說著,他往前,重新回到車站。
然後抬頭,看到上麵一個電子版,上麵顯示:下一輛車還有五分鍾來。
季寒川考慮:剛剛搭我肩膀那兄弟的聲音就是瞎扯時候搭話的那個,也就是說,車上肯定有鬼但還是不知道,究竟所有都是鬼,還是隻有一部分是。
不過似乎沒必要在這方麵糾結太多。不過一個遊戲,大不了把所有角色都看作是鬼。
和鬼一起玩兒“放生”,季寒川很懷疑自己如果進入公園,接下來會經曆什。想到這,他低頭,準備拿出手機再看一次群的聊天內容。可這一摸索,才發覺手機已經不見了。
季寒川先是一怔,隨即樂了:哦,合著還是一個場景專用道具啊?
這一想,那把短刀就分外不同了。
季寒川珍惜地摸一摸短刀,動作間,牽扯到了肩膀。他側頭,把衣服撥開一點,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塊黑色印子,上麵微微鼓脹。
季寒川猶豫。
這到底是凍傷,還是鬼印子?
他好像更傾向於前者。
這一想,再過幾站,有一個醫院。
要去看看嗎?
再有,如果車上都是鬼的話,車站會不會比較安……
季寒川側頭,看一眼自己過來的方向。
看到兩個麵孔漸漸變成鳥、手臂也成了翅膀的“人”站在公交站牌外麵,身上還穿著那對和自己一起下車的青年男女穿著的衣服。
他看著對方,默默在那個“要不然在車站多磨一會兒時間”的選項上打了個叉。
再看公交車離開的方向。
十米左右的地方內,還是和其他地方沒有兩樣的路景。無論是馬路、路燈,還是兩邊的綠化帶,都顯得安詳靜謐。可十米之外,場麵就逐漸模糊起來,慢慢成了一片昏暗。
季寒川看在眼中,有點想笑。
這是在明示他“除了公交站點和下車目的地之外,什地方都不能去”嗎?
也行,起碼給人說清楚了。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等到五分鍾過去。季寒川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
在公交車出現在路上的時候,他聽到了翅膀撲騰的聲音,還有一點水流聲。水流夾雜著季寒川在車上就聞見過一次的泥土味和腐爛的腥味,再往旁邊看,短短時間,盯著他的鳥怪數量劇增,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陰影,讓季寒川想到了從前課本上看過的兵馬俑。那麵又不僅僅是鳥怪,還有一些長著魚臉的家夥。季寒川看著魚臉怪物下巴上垂下來的兩條肉須,莫名覺得眼熟。
他一邊看,一邊估量一下公交車會停靠的地方,往那邊挪去。這個過程中,有人從車子要過去的方向走來。數一數,大約有五六人,都是女生,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校服,離得近了,還能看到實驗中學的logo。
季寒川友好地朝對方笑一笑,見對方並不理會,也就歎口氣,重新把視線停在車上。
車子進站、停下。
季寒川漫不經心想,也不知道新一輛車和之前有沒有什不同,或許是線路會發生變化?上麵的乘客凶險程度也會不一樣吧。
他還沒想完,抬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橙色身影。
季寒川自我安慰:一家公交車公司,製服應該也一樣啊。
然後看到了司機手臂上的斑駁痕跡。
季寒川:“……”也許這家公司特別親切友好,專門為一些外貌不足的司機提供就業崗位。
一個穿著雨衣的身影從門口側頭過來,看著他。
季寒川:“……”行吧。
他認命地上車。
剛剛邁開步子,就聽到一陣風聲。
季寒川從公交車玻璃映出的圖像看到自己背後撲過來的鳥人。
他恍然大悟:原來公交進站以後,車站的“安全區”作用會消失?這說的話,接下來,車子停靠的地點恐怕也會一直發生變化。
他麵前,幾個中學女生慢悠悠地上車,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季寒川在麵對什。
不過這一回,沒有下車的乘客。
鳥人密密麻麻地撞來,女生們上車還需要大概半分鍾時間。
季寒川覺得,按理來說,自己這時候應該心跳加速。可實際上,他出奇地心平氣和。
季寒川手上握刀,驀然轉身,刀鋒朝麵前鳥人劈下!
鳥人發出一身尖銳地長鳴,中學女生照舊對此充耳不聞。
她們甚至開始在門口耽擱,似乎有人找不到ic卡了,於是在匆匆翻動自己所有東西。
季寒川終於擰眉,覺得有些棘手。
不過話說回來,他明明是剛剛撿到這把刀,第一次使用,竟然非常順手。幾次劈砍鳥人,都正好對上對方的要害,短短時間內,季寒川麵前的鳥人已經堆成一堆,七零八落。
女生們還在繼續磨蹭。
季寒川眼觀六路,也不催促。他一邊劈砍鳥人,一邊繞到後門,趁著鳥人不注意,往後踩去。
他從後門上了公交!
鳥人仇恨地看著他,卻似乎拿他毫無辦法。
在季寒川上車之後,那幾個磨磨蹭蹭的女生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同樣上車。
車門關閉。
季寒川甩一甩刀上的血,鬆一口氣。
他聽到幾聲“滴”聲,是女生們在刷卡。季寒川心想,這個點了,難道還要去學校?這也太不人道。哦,不過從剛剛的場麵看,她們可能是要去學校“上班”,負責恐嚇自己。
他胡思亂想,同時,聽到一陣廣播聲。
廣播重複了三遍。
“後門上車的乘客,請到前門刷卡或投幣!”
“後門上車的乘客……”
“後門……”
車上人們的目光朝季寒川轉來。
季寒川站在原地,心中“咯”一下。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沉默。
大腦飛速轉動。
刷卡、投幣……
這看來,也許可以讓自己投進投幣箱的東西,可以從剛剛的公園找到?
季寒川想到這點,對方才經曆的一切卻也不後悔。他對這的運行規則一無所知,總要摸索一段時候。
可當下,就有點麻煩了。
車子不動,外麵的鳥人似乎察覺到了他遇到的麻煩,於是虎視眈眈。
車上人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季寒川身上,季寒川莫名覺得,地麵上似乎多了一層薄薄的水。
此外,他這會兒才發現,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竟然帶著一點淡淡的紅色。
這按說是很詭異的場景,但季寒川看著紅色的月光,竟然有種奇怪的安心感。
他假笑一下,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遍,然後“懊惱”地說:“我好想沒帶錢”
司機站了起來,立在所有乘客之後,看著季寒川。
季寒川從容坦蕩,問:“有哪位朋友可以借我一點錢嗎?或者司機師傅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他麵不改色,但實際上,隻有季寒川知道,自己其實還是稍微有一點緊張的。
但他考慮到這應該是一個“遊戲”,就瞬間理直氣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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