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江陽郡大營。
因為手下兵馬,大半都已經派出去西南各處要地,勉強維持大夏朝廷在西南諸郡的統治,是以如今的江陽郡大營之中,並無多少兵馬。
往日操練之聲,如今已經許久沒有自軍營之中傳出。但卻也因為如今局勢緊張危急,反而使得整個大營之中彌漫著一股沉默肅殺之氣。
往來的軍中將士,個個軍容肅穆,氣勢淩厲。整個江陽郡大營,宛若一頭蟄伏的巨獸,隱而不發,磨礪爪牙,等候著重新展露鋒芒的時機。
帥帳之中,岐王眉頭緊皺,麵容深沉,出聲道:
“雅州來了消息!”
聽到岐王所言,馮處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旋即問道:
“雅州?殿下不是不曾向雅州派遣兵馬的嗎?”
此前便說過,岐王手下雖然掌握著整個夏國西南邊軍。
但如今西南六郡之中的局勢,卻是異常緊張。瘟疫爆發的時機,太過巧妙,正是夏國朝廷在西南統治最為搖搖欲墜的時候。
六郡之中,有瘟疫肆虐、有亂兵起義、有民眾驅逐夏國官吏自治,一派紛紛擾擾。
岐王手下大軍,隻能在各郡緊要的城池、關隘駐守,勉強維持著夏國朝廷的統治。
雅州距離江陽郡並不遙遠,又是一無關緊要的城池,自然也便沒有派兵前去駐守,任由當地百姓自生自滅。
此時馮處聽到雅州傳來的消息,這次露出的疑惑的神色。
岐王麵色沉重至極,沉聲道:
“雲國太醫院姬緩,受雲皇所遣,領醫者前來,如今這在雅州駐紮。用他們帶來的米糧、藥材等物資,不斷賑濟救治百姓。如今雅州兩個月不到,便已經恢複了大半的秩序……”
岐王的話,頓時讓馮處臉上亦是冷了下來。
如今馮處身處江陽郡,得了夏皇的密旨,已然能夠調動得了西南六郡的繡衣使。但是因為如今六郡除了瘟疫肆虐之外,還有安順郡的叛亂、象州郡的民眾驅逐夏國官員。這幾天,又多了協助朝廷物資運來的任務,人手極為短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雅州的事情。
在聽到岐王所言之後,馮處不過沉默了一會兒,便當即眼中狠色一閃,殺機凜然道:
“果然不出我等所料,雲皇在國中瘟疫緩和解決之後,必然會對西南六郡百姓施以恩義,以為將來兵出天南做打算……還請殿下速速調集親信兵馬,快打斬亂麻,絕不可使雲國醫者再這繼續下去了!”
兩人此前便有所預料,待到雲皇騰出手來的時候,必然會對西南六郡百姓施以恩義,以此為了將來兵出天南,攻打夏國爭取民心。
而如今岐王,迫於手中物資有限,無奈放棄那些百姓,任其自生自滅。反倒是雲國派人救治,兩邊一對比,這西南夏國百姓人心歸附,自然是不用多說!
人心民意,這是一個相對無解的問題,除了用物理手段……
馮處此時殺意盡顯地問岐王要親信人手,自然是要趁著雲國醫者的影響力還不夠大的時候,物理除去這些人了。
但聽到馮處所言的岐王,盡管臉上依舊陰沉,卻是依舊搖了搖頭,拿起手中的一塊腰牌,沉聲道:
“雲國禦醫姬緩,本王欠他一個人情!”
馮處聞言,眼睛都不眨地道:
“那就隻留下他!留在殿下身邊,正要可為殿下所用!姬緩此人醫術通神,世間罕見。要是留在雲國,就是徹底絕了我等對雲國勳貴大臣下毒的陰私手段!”
岐王聞言,眼中頓時露出猶豫之色。
若說為了夏國的統治,岐王自然是不用猶豫,當即采納馮處的意見,派人截殺才是。
但如今雲國那邊主動派人聯係,再送上這塊岐王親自贈與姬緩的令牌,自然是請他不要動別的壞心思。
岐王的性子,因為成年便在軍中打磨,習慣了直來直去的手段,從不喜這種暗中下手的方式。讓他做出這種違背本性的決定,顯然有些為難。
馮處見此,麵色一急,咬牙道:
“殿下,這並非沙場對決!兩國之間的手段,從無對錯是非!”
一句話,頓時讓岐王眼中一厲。
他拳頭一緊,猛地一咬牙,厲聲道:
“將本王的親兵衛隊全部帶去,偽裝成安順郡入侵賊兵!”
雅州其實與安順郡並不接壤,不過這件事就算做下了,雙方也都會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要一個借口,糊弄糊弄下麵的百姓罷了。
“記住,姬緩不得有任何損傷……除了本王欠他的人情,他手中診治瘟疫的藥方,也是我等急缺的!”岐王忍不住有吩咐了一句道。
馮處看著點頭的岐王,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到底有了些成長,總算不那難帶了……
“是!”
馮處拱手應道,旋即便當即下去準備安排人手,截殺雲國隊伍。
而就在這個時候,帥帳之外,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大帥,西南運轉副使鍾大人,有緊急公文送上!”
“進來!”岐王當即喝道。
剛剛準備下去的馮處聞言,腳下一頓,沉聲道:
“應該是稟報公主在有雲國謀劃之事敗露,並未運回任何物資的公文。”
岐王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語帶欣慰道:
“皇妹為本王籌措的這幾十萬石物資,是緩解了燃眉之急啊!”
馮處聞言,亦是點了點頭,讚歎道:
“不過一步閑棋,公主竟然能夠用到這般程度,可謂是讓臣驚為天人啊!”
岐王聞言,倒是忍不住一笑,便宛若孩子被旁人誇讚的家長,語帶炫耀地道:
“皇妹書信中說了,她倒是也沒想到這一步閑棋竟然在雲國掀起不小的波瀾。要不是西南、金陵城的諸多事務牽扯了她的精力,再用點手段,未必不能使雲國朝政一片大亂,元氣大傷!”
這話,仔細想一想,還真不是吹噓。
劉宇為了阻礙海瑞,亦是布局,使得海瑞在建昌府與邊軍出身的官吏對上,鬧得不可開交。
牽涉馬、曲、陶三家,還有邊軍出身的官吏,以及雲國的科舉進士三股勢力,若不是真抽不出手來,稍稍弄點小動作,讓雲國元氣大傷不一定,但朝政混亂是一定的!
馮處聞言,亦是極為配合地拍起了馬屁,道:
“公主手段,當真驚人。殿下有公主相助,必能夠奪得大位!”
岐王聞言,笑著地擺了擺手。
而此時,前來稟報的親信,已經跪在地上等了半天,愣是半天沒插上話。看著岐王馮處二人一唱一和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
岐王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當即道:
“何事稟報?”
親信連忙低頭,沉聲道:
“稟告殿下,西南轉運使鍾大人已到達碼頭,正在卸下船上物資。另有密信送上,請殿下親自拆看!”
“物資?”岐王頓時一愣,下意識地朝馮處看去。
馮處聞言,亦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們二人早就收到了繡衣使的稟報,知道了雲國劉宇、金堂峰已然被拿下。按理來說,今後也不用想雲國那邊送來的物資了。
二人早已有了準備,反而在聽到鍾子濯繼續送回物資的消息,不由得露出了困惑之色。
“快將密信拿來!”岐王反應過來,猛地道。
親信見狀,連忙奉上密信。
岐王拆開,掃過書信,眼睛頓時瞪大,臉上頓時浮現出震驚、沉重、複雜無比的神態。
馮處見狀,眼皮頓時一跳,不由問道:
“殿下,這是……”
岐王搖了搖頭,將手中密信遞了過去,沉聲道:
“不用派人截殺了,沒用!”
馮處聞言,當即上前數步,接過書信掃視,眉頭頓時皺起。
密信之中,自然是鍾子濯稟報,雲國主動提供物資的消息。
大批物資自雲國運來,這件事顯然是瞞不住的。
雖說是要岐王用高出五成的價格,真金白銀地買來的。但顯然,一般的百姓不會清楚這些事情的內情。
雲皇手下家那慣用的民間宣傳手段,很容易便能夠將這件事情掐頭去尾告知西南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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