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報紙發明之初,永和帝便敏銳評判,其為“國之重器”,所指的,便是其強大的輿論能力。
陳景政變後,更摘了桃子,將這件輿論武器發揮到了極致。
在他堅持不懈的“洗腦”下,大多數京都民眾心,陳景都是個臨危受命,於大廈將傾時,撐起帝國形象。
然而,昨日齊平搞出的大陣仗,卻狠狠衝擊了民眾心靈。
一時間,流言四起,爭吵不休,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新一期的報紙上市。
在殷切期盼中,政變後的第一個清晨,天蒙蒙亮時,京都印書館大開。
一份份熱騰騰的報紙,被馬車運送往城中,遍布各處的書鋪。
等候在外的報童們,也在拿到報紙後,風一般散去,確保將其送至大街小巷。
……
菜市口。
秋斬刑場便位於此,蓋因此處人流極大。
故而,若處決重刑犯,往往於此。
菜市口附近,更有張貼官府布告的牆壁。
然而今日清晨,卻有錦衣縱馬奔來,貼了一張大大的報紙上去。
登時引得民眾圍觀。
“寫的什事?可是昨日變故?”
許多百姓目不識丁,是不認字的,當即大聲詢問。
“陛下莫非真的駕崩了?那個騎鶴的,到底是不是齊公子?”
“別急,別急。”一名富態中年人擠在最前頭,瞪大眼睛細看,旋即一驚。
不為別的,今日整張報紙前兩個版麵,竟都隻刊登一篇大字文章。
用詞頗為直白,洋洋灑灑數千言,赫然自新年夜宴講起,直到昨日為止,乃雲老親自操刀,字字珠璣,力透紙背。
隻看的那中年人冷汗沁出,
臉龐漲紅,身旁其餘人也都是類似模樣。
“到底寫的什?倒是說啊。”
“就是,快些念出來。”
“這些字,哪個簡單說下,發生了啥。”
後頭的人急得滿頭大汗。
“各位!”終於,中年人擦了擦汗水,轉身大聲道:“我們……都被騙了!”
“什意思?”
“此文當朝太傅主筆,先帝並非遇刺,而是為景王謀害,推給蠻妖,此乃謀朝篡位之舉……鎮撫司杜司首,齊爵爺,護送太子北上,卻被景王追殺……”
他咬著牙,將整件事敘述一番。
隻聽得百姓脊背發寒,震驚不已。
先帝是被景王殺的……齊公子被追殺離京……威武大公並非逆黨,而是勤王之軍。
如今,景王得天誅,死皇宮,齊公子擁太子已重掌京都……
這一切,宛若說書故事般,可眾人一想,卻隻覺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何先帝會突然遇害。
為何齊公子“死而複生”,朝廷口徑多變。
為何北境會反叛……那曾一度流傳於市井的“流言”,原來是真的。
他們並沒有懷疑報紙說法,既因主筆乃是太傅,更因“齊平”這個名字,也因為,齊平很早前便打下的輿論戰基礎。
縱使有部分人心存疑惑,但公開場合,也無人敢質疑齊平,這就是名望的作用。
“竟是這般,景賊欺世盜名,誆騙世人,該死,是在該死。”
“若非齊爵爺匡扶太子,我等不知要被欺瞞多久。”
“此等奸賊當朝,禍國殃民,剛登基蠻人就來打,我看就是勾結了外賊,若沒有齊爵爺,涼國怕是要亡於昏君之手!”
圍觀百姓群情激憤,破口大罵,既有被欺騙的憤怒,又有“正義歸來”的慶幸。
當即散開,將這個消息朝熟識的人散播開去。
……
國子監。
往日清晨,這片建築內該是朗朗讀書聲,可今日卻不同。
非但不少學子根本沒來,部分到來的,也是聚集在一起,凝重地議論著昨夜大事。
身為權貴子弟,他們消息更靈巧,早得知昨日皇宮政變,齊平攜太子掌權,各大衙門易主。
隻是具體內情,尚不知曉。
突然,一名學子急匆匆跑進來,揮舞著一張報紙,激動道:
“出大事了,景帝死了。”
“什?”
眾學子蜂擁,很快有人念誦了文章,登時,學堂驟靜。
關於夜宴之事,部分學子是知道的,部分所知不詳,這始終是個禁忌。
至於景帝的死訊,則宛若驚雷……結合昨日京都變化,學子們麵麵相覷,群情激憤。
今日還能來學堂的,要是家權勢不大,屬於小蝦米,要是中立派官員,早得到風聲。
此刻真相大白,再無顧慮,破口大罵:
“奸賊篡國,該死,該死。”
“若無齊爵爺,不知泱泱帝國,會被那昏君拖去何方!”
“齊爵爺不愧我輩表率,千百年難出的讀書人,王師歸來,今日當賀,浮一大白。”
因“詩仙”名號,齊平自動被京都學子引為讀書人。
一時間,學子們歡天喜地,當初陳景登基,施行殘酷鎮壓,多少鐵骨錚錚的讀書人或被殺,或入獄。
更多人,心中不忿,卻又不敢舍身,人之常情。
卻也憋了一股悶氣,今日真相大白天下,如何不開懷?
……
皇宮,乾清宮。
這片區域已經被“新朝廷”暫時征用,作為匯集消息,發布政令的臨時大本營。
當齊平收到底下人送來的,京都各處的輿情反饋時,他略顯疲憊的臉上,終於揚起一絲笑容。
“爵爺,眼下整個京都都在議論這件事,百姓痛罵陳景,擁戴新朝廷。”一名北境披甲將官激動道。
齊平笑了笑,將一份份折子疊起,交給他:
“送去給太子殿下瞧瞧,她應該會高興。”
“是。”將官點頭離去。
等人走了,齊平身後房門內,長公主緩緩走出,說道:
“京都雖已平反,可其他州府尚不知曉。”
齊平負手,望著禦花園中燦爛秋菊,說道:
“其餘州府,輿論戰始終未停歇過,不用借助我的名聲,隻等官府宣布,便可改觀,畢竟……對於大多數遠離京都的百姓而言,誰當皇帝,其實並不怎在意。”
頓了頓,又道:
“而且,我已經修書一封,請道院幫忙送去越州,給那邊的密諜和範貳,,我當初說過,要他們暗暗積攢力量,如今到了他們出手的時候。
等書信送到,他們會私下刻印報紙,經由越州城這個商業中樞,將消息於整個南境散播開,效率更高。”
永寧緩緩走來,纖手攏在廣袖中,秋水般的眸子略帶驚訝:
“你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齊平笑著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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